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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凝目:「此言怎講?」

「暗害臣兒媳的這位嚴府女眷姓靳,她的祖父,是多年前曾經替朝廷押送軍餉向前往西北的押糧官靳淮。」

「靳淮」一出,皇帝停住了端茶的手,而陸階眼底也倏然閃過一絲銳光……

第309章 皇帝的卦象

若不是沈太尉提到靳淮,陸階都快忘了這個名字。

八年前靳淮身任西北押糧官,同年他的孫女嫁與嚴梁為妻。

御案上的杯盞微微一響,皇帝的嗓音也響起來:「你何處得罪了靳淮,以至於他的孫女要報復你?」

「回皇上,嘉永三十四年,靳淮擔任押糧官,奉旨押送三十萬兩軍餉前往西北大營,行至半途突遭暴雨,因這三十萬兩銀當中有二十萬兩為戰備所需,臣擔心雨夜趕路易生意外,故遣人前往告知其夜宿隴中,待雨停再行事。

「靳淮卻以雨夜留宿恐遭賊匪為由執意前行,最終在路過高山埡口時,裝有幾十車餉銀的車輛栽入崖底。

「靳淮因此事而貽誤戰機,致使我軍喪生將士數萬,臣以軍法問罪,將其羈押於牢中。

「後在帳下將領押解其回京途中,靳淮服毒自殺。

「由於後來靳家還參了臣一本,又因臣多年以來低調行事,並未得罪過別的人家,因此兒媳,此番突然遭受靳氏謀害,只能是因為靳家在報復臣。」

這席話道來無一絲猶豫停頓,似早已成竹在胸。

陸階迅速地將目光收回,又投向御案之後。

皇帝扶杯的手停駐在杯蓋上,片刻後他才重新抬目:「服毒自殺?」

沈博垂首:「正是。」

「可朕記得,這靳淮當時上報的死因是事發當夜,他因為以身涉險前去保車而落下了重傷,並且他的次子也因此而喪生。後來他在獄中傷重而死。」

「臣若無證據,萬死不敢虛報。這裡有當年看守靳淮的獄卒,以及在他死後前往驗屍的仵作所留下的親口筆錄,臣以項上人頭擔保此物無一字虛言。」

沈博說著,於懷中取出一物,雙手呈舉出來。

這是兩份發黃的卷宗,封皮之上還寫著好幾個名字,每一個名字之上都有對應的指印。

太監立馬把它們轉交給了皇帝。

皇帝信手翻開,從速瀏覽了幾遍之後他又抬頭把目光投向了沈博。

大殿裡變得安靜無聲。

殿外的炎炎烈日,仿佛把一切動靜都燒融了。

「陸階,你怎麼看?」

長久的靜默過後,皇帝又把臉側向了一旁。

沈博舉報靳氏那段話表面上看起來說的是靳家報復,實則誰又能忽略押送餉銀而遭遇意外丟失的三十萬兩銀子?

更別說這還是抗敵所需的軍餉。

八年前消息傳到京城,皇帝便要將靳淮砍頭,但卻因為相繼傳來靳家父子先後因此而死的消息,故而後來也未再追究。

此時沈太尉卻說,靳淮並非傷重而死,而是服毒自殺。

話說得輕飄飄的,一言一語都還放在替兒媳婦討公道之上。

可靳淮為何要服毒自殺?

陸階緩緩垂首:「回皇上,不管靳淮是怎麼死的,太尉大人當初將他羈押入獄都是事實。

「靳淮死在獄中也是事實。

「那麼靳家人對太尉大人懷恨在心,也說得通。」

皇帝瞥了他一眼:「朕是問你這個嗎?」

沈博也看了他一眼。

陸階默凝,把頭再低下去一點:「臣愚鈍。還請皇上明示。」

他當然明白皇帝問的是靳淮之死,但西北的戰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就是冒著被訓斥的風險,也不能正面回答。

皇帝撐起身子,然後起身步出了御案。

他在殿中央停了停,再低頭抖了抖手裡的卷宗,接而負在身後:「傳旨!嚴述治家不嚴,縱容家眷為非作歹,將他官降三級,貶去兵部。

「命嚴梁也停職察看,以觀後效。」

嚴頌如今在六部任侍郎,連降三級,那就只是個五品的兵部員外郎了!更別說這次還直接擼了嚴梁的官職……

以皇帝對嚴家的恩寵,能夠立刻做出這般處罰,已經不容易了,這一來嚴家多少要有一番震盪。

陸階看了眼沈博,只見後者神色如常,已經在跪地謝恩。他便也順帶叩首,以老父親的身份替女兒謝過了。

走出宮門之後,陸階在宮門外停了停,朝隨後走出來的沈博拱了拱:「多謝太尉大人維護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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