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讓人沒想到的是,孟長盈竟親自起身,走到万俟梟面前,抬手輕托著他的小臂。
「王爺請起。」
万俟梟渾身一震,髮辮上的金玉嘩啦脆響。
平日總陰鷙壓著的眉眼都綻開,眼珠子瞪著漆黑皮臂鞲上那兩點淨如蔥白的指尖。
孟長盈並未施力,只是指尖輕輕觸在万俟梟臂鞲上。
柔軟與堅硬,白皙與純黑,一碰而分,莫名地讓人……心旌搖曳。
万俟梟隨著她動作而站起來,行動間眼睛緊緊盯著她,像是垂涎美味的野狼。
第11章 做局生死權欲之間,要命的香氣
「兩位大人也請起,」孟長盈轉頭吩咐:「星展,還不為王爺和大人看座。」
三人滿腹疑團地落座,不知道這唱的哪出戲。
唯一知道的是,對胡人不假辭色的孟太后,竟這樣抬舉他們。今日這一番拿出去足夠讓漠朔九部貴族艷羨。
說來也怪,明明是難分難解的對手,可對手的認可就是讓人滿足。
尤其是孟長盈這樣不可小覷的對手。
宮人上茶,同時為万俟梟三人奉上熱乳酪。
青瓷碗盛著白乳酪,奶香醇厚散開,是漠朔人冬日最愛喝的。
万俟梟注視升騰的熱氣半晌,終於忍不住道:「娘娘召我等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孟長盈手指在天青瓷盞上輕劃,娓娓道來。
「不瞞你們,楊朝方才來信,蒼江水道截彎取直,如今大半凍實。凌汛也算是控制住了,只不過……」
孟長盈聲音拖長,目光輕掠過三人的臉,眸色漸冷。
「烏石蘭烈貪賄災款災糧數十萬,還在前方做起了甩手掌柜,只管吃喝嫖賭。若不是楊朝常嵐和潯州曲州刺史一同奮力救災,只怕此時河東道早已災民遍地,反賊四起。」
万俟梟後槽牙緊了緊,他早知道烏石蘭烈不靠譜,但也沒想到這麼不靠譜。
但如今這結果,不正是孟長盈想要的嗎?
或者說,也正是他想要的。
「今日請三位入宮,便是一同商議此事。」
孟長盈話落,紇奚五石和可那昆日面面相覷,又一同看向万俟梟。
万俟梟拳頭緩緩握緊,抬眼看人時下三白駭人。
「烏石蘭烈與我們關係密切,這話娘娘不該來問我們吧?不如去和皇上商量。」
不論烏石蘭烈的軍權最後落到誰手上,他都是和漠朔九部站在一起的北陽王。
他豈能在事情未定之前,急吼吼地出手,這不是讓漠朔九部和他離心?
他這麼一說,紇奚五石自覺領悟其意,立馬附和。
「王爺說的對,烏石蘭大人一事事關重大,更與北關邊軍和胡漢爭端息息相關,娘娘可要慎重啊!」
話里威脅意味不難察覺,可惜就是領悟得不太對。
可那昆日左右看看,謹慎地沒有表態。他兒子是出了名的無用紈絝,他也是出了名的老成幹練。
面對這番態度,孟長盈毫不意外。
她站起身,慢慢走到書案旁掛著的輿圖前,手指沿著大朔邊境線描繪。
「烏石蘭烈如今是籠中之鳥。我與他有滅門血仇之,無論諸位是否出手,烏石蘭部必亡。」
孟長盈語氣並不激烈,一如既往地平靜甚至死寂。可談論的卻是漠朔九部之首烏石蘭部的滅亡。
這樣的大事在她口中輕易如覆手拂落葉,詭異中讓同為漠朔九部的紇奚五石和可那昆日無端膽寒,竟升起了些不該有的兔死狐悲之感。
孟長盈仍背對著著三人,手指划過山嶽江河,停在北關四鎮防線上,曲指一敲。
「然北關軍鎮歷來由漠朔將領執掌,若是無人願意爭這份功,相信漢臣咬咬牙,還是能咽下這塊硬骨頭的。」
說到這裡,孟長盈轉過身,目光直指万俟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爺,你說是嗎?」
万俟梟眉頭緊鎖,額上隱約見汗,一時間都坐立不安。
若不是時機不合適,他甚至想站起來走兩圈透口氣。
他知道孟長盈在逼他表態,甚至連盟友都已經為他擇好。
若他點頭,日後他與紇奚部可那昆部,便能如曾經的烏石蘭部一樣風光。
可是,不知是什麼在攔著他。
也許是遊牧民族天生的敏銳警覺在告誡他,這世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更何況這餡餅還是漢太后塞他嘴裡的。
但他更知道,珍貴時機千載難逢,失不再來。
可那昆日是個難得的聰明人,也是漠朔九部的二把手。按理說他該和烏石蘭部密不可分才對。
但實際上,往往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間嫌隙才最大。
烏石蘭烈忌憚可那昆日,烏石蘭部更是暗中打壓可那昆部。=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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