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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展的小動作哪裡逃得過孟長盈的眼睛。

孟長盈沉默片刻,嘴唇微抿,又看向月台。月台避開眼神,向來溫柔淺笑的臉龐蒙著一層冷意。

「主子既心軟,不必問我。月台都聽主子的。」

星展扭頭往亭中看,和同樣疑惑的可那昆敦對視一眼。

誰?

誰問她了?

第16章 冰壺他以為,只有他想死。

孟長盈開口道:「星展,把她帶到爐火旁。」

星展聞言眼中複雜,胡漢血海深仇,可多年相互融合間,這血海深仇里又多了些別的。

就像烏石蘭蘿蜜肚子裡的孩子,無法言說。

這些撕不開割不掉的東西,拿又拿不住,扔又扔不下。

郁賀如此,別人也是如此。

孟長盈站在亭邊,遙遙望看著遠處湖面。

星展將烏石蘭蘿蜜安頓好,剛走到孟長盈身邊,就發現了一個人的存在。

方才情況緊急,宿衛直接押著胡狗兒跟著她過來,沒人顧得上他,他也就安靜跪在冷硬石磚上,竟然絲毫不惹人注意。

直到孟長盈站到亭邊,他才抬起頭來,黑漆漆的眼睛靜默望著孟長盈,安靜地像是一株磚縫裡的野草。

孟長盈眉心微動,側目看向跪在亭子下方的胡狗兒。

胡狗兒渾身一抖,猛然垂下眼瞼,只是睫翼輕微地顫著。

左耳耳畔一隻粗糙的八棱銀珠,當中穿過一條草色絲絛,隨風輕搖。

「這是誰?」孟長盈問。

月台目露譴責,怎麼什麼人都往主子面前帶。

星展悻悻撓頭,答道:「這是方才巡查時,在側案草叢裡抓著的宮門宿衛,叫胡狗兒,不知怎地玩忽職守溜到這裡,我便暫且將人拿住。」

月台顯然也被這名字震了一震,道:「看來這些年宮中宿衛選拔是愈發鬆了。」

胡狗兒默不作聲,只是將頭低下,讓下巴上那道不甚顯眼的白疤藏入陰影中。

這樣丑的人,不該污了她的眼。

「反正咱們長信宮密不透風便好,別處我才懶得管。」星展哼笑著,又問道:「主子,這人我先拿去審一審?」

胡狗兒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想抬頭,卻又沒有。

孟長盈目光從他低垂的身影上離開,搖頭道:「先擱著,且再等等。」

「等等?」

星展環視一圈,才半天已經抓了可那昆敦、烏石蘭蘿蜜,以及胡狗兒三撥人,還要再等?

等誰?

星展沒問出來,她跟在孟長盈身邊數十年,早就知道孟長盈料事如神的本事。

若說都是卜筮的功勞,她才不信,也沒見別人翻翻卜筮書,便能執掌一國之政。

孟長盈難得多解釋一句,話里意味深長,微嘆道:「若長信宮當真密不透風,便好了。」

話音落下,星展還糊塗著,月檯面上卻驟然變色,嘴唇翕動:「主子……」

孟長盈垂目,瑟瑟冷風拂過她素淨髮鬢。

她掩唇輕咳幾聲,面色如雪般薄透,似乎風一吹便要散了。

她不再說話,只靜靜站著。

紫宸殿御書房。

自上次見過孟長盈後,万俟望每日便多了批改公文這一項,他批完再交由孟長盈審閱。

即便如此,万俟望仍用了十二分的心。

潛龍翻身急不得。

孟長盈那樣病弱的身子,遲早是要死的,他總能比她多活幾年,這天下總歸是他万俟一族的。

德福在外間正和小太監說話,沒一會就掀開厚簾進來,悄聲道:「陛下,湖心亭那邊押住了可那昆大公子和烏石蘭蘿蜜,還有個雜胡小宿衛,這會太后娘娘還在賞景呢。」

万俟望筆尖頓足:「她還在等?」

德福砸舌道:「可不是,太后娘娘這病根兒還在呢,竟吹了這麼久的冷風,也不知是做甚。」

万俟望指尖觸著墨玉筆桿上的龍紋,若有所思。

半晌,他將筆一擱,站起身來,伸展了下臂膀,笑道:「娘娘這樣做苦功,朕總該去探望一番。」

德福應聲附和,拿了皮毛大氅來伺候他出門。

紅陽西斜,冬日裡天總暗得格外早,湖心亭幽靜。

郁賀和可那昆敦已被帶去行刑,只餘一個烏石蘭蘿蜜獨自垂淚。

往日最爛漫的小姑娘,如今眼睛都要哭瞎了。

還有一個悄無聲息被押著的胡狗兒,往角落裡一放,誰都難想起來他。

就在夜色微微籠罩時,常嵐歸來了。星展乍然見到他,很欣喜地迎上去。

「澤卿,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此行可還順利?」

從少時到如今,她和月台常嵐就一直陪在孟長盈身邊。月台太過穩重,星展性子跳脫,便更喜歡逗溫吞的常嵐玩。

六年前孟家慘案,孟長盈也只保住了她們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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