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驚喜,阿米利亞更多是不可置信。
可看清對方面容後,他又忍不住想,自己大概是魔力真的被禁錮得太厲害,導致感知削弱,才會沒有發現這個人。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畢竟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沒人再有那樣縈繞周身的濃烈而深重,扭曲到近似嘶吼的負面情緒了。
只有一個人總是如此。
「郁衡。」
阿米利亞聲音低低地,緩緩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在消耗了不少體力的當下,他原本慵懶的語調都短促了不少,於是這一聲呼喚便像是含了些委屈的傾訴。
至少郁衡聽出了這個意思。
他不清楚手下緊握的這個人現在在想什麼,會想什麼。
他不能完全理解阿米利亞的想法,但他推測,或許阿米利亞此刻是困惑的。
在他們短暫相處的那些時日中,阿米利亞總是給人一種神秘過頭、悲喜難測的感覺。
郁衡的目光停駐在那張略顯陌生的面容上。
黑色短髮、黑色眼睛,白皙的皮膚,纖細柔弱的身形,與他印象中宛如廢墟薔薇般的姝麗妍色截然不同的姿態,他抓住的更像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少年。
如果將這個人放到任何一個見過阿米利亞的人面前,恐怕不會有人能聯想到他們是同一個人。
可郁衡還是從那一瞬的驚詫表情中看出了熟悉的少年的身影。
那個忽然來到廢棄區的紅髮少年眼中,從未真正映入什麼事物,每一個人在他眼中都是薄薄的沙畫,風一吹,水一潑,一切就會幹乾淨淨地從他腦海中褪色。
郁衡第一次見到阿米利亞,直覺就告訴自己,這是個危險人物,他不該去接近,也不該多投入心神,更不該放任對方在自己身邊。
他知道的,阿米利亞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喜歡的人,那張嬌艷明麗的面容下,有一顆冷漠得驚人的心。任何人若是想要從那冰冷中攫取些許虛假的溫暖,最終都會落得被絕望與冰冷侵蝕而死的下場。
可人若是能夠遵從理智的勸誡,不做任何一件昏聵事,大概也就稱不上人類了。
所以余枝會成為那個阿米利亞的例外。
所以……他來了。
短暫的思緒翻飛後,郁衡給了下方的姬永一個眼神。
狠戾如狼,壓抑著翻湧的怒火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撕咬敵人。
那是露骨的威脅。
「放開他。」
他沒有質問姬永為什麼拿著鎖鏈,也沒有詢問對方的來意,只語氣冰冷地命令,亦或者說逼迫道。
阿米利亞垂下眼,沒有掙動,也沒有墜落,他開始等待時機。
姬永對著那聲命令,眉頭一挑,露出幾分漫不經心的含義來。他單手一動,又纏繞了兩圈鏈條,在叮叮咚咚的聲響中,強行縮短了與阿米利亞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