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時候就在想,如果視頻沒火,那我創業的行業是什麼。」夏祁安笑道:「我從小就沒什麼特想做的事,大多都是一時興趣。」
沈聽覽問他:「大學學的專業也是不喜歡的嗎?」
夏祁安說:「當時選的服從調劑,學什麼對我來說沒太大區別。」
真要說堅持比較久的事,那就是找周辭未這件事,不過對著鏡頭,他也不能說,也不是怕被人說,只是怕把周辭未嚇跑了。
沈聽覽順著他的話題往下說:「能找到想做的事情已經不容易了,遲一點也是幸運,有的人一輩子都沒思考過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只知道只能這麼做。」
夏祁安問她:「師父,刺繡就是你想做的事情嗎?」
沈聽覽靠在椅背上,透過枯樹枝看向暖光處,像是回到了很多年的冬天:「刺繡原本是我最討厭的事情,我以前從沒想過會走進這一行。」
夏祁安並沒料想到這個答案,頓了片刻後才繼續問道:「因為太枯燥了嗎?」
沈聽覽搖了搖頭,家族都是刺繡為生,那就代表每代人里最少有一位傳承刺繡,沈聽覽父母去世的早,到了她這代的時候,唯一能傳承的只有她一人。
沈英怕繡莊沒落,更怕針法斷到她這一代,只能花費更多的心思在沈聽覽身上,在同齡人都忙於玩樂的時候,刺繡成了她課餘時間唯一能做的事情。
身上被壓的期望太大,在別人問她將來想做什麼的時候,即便還沒有明確的目標,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回答,反正不是刺繡。
只要不是刺繡,任何事情都可以。
沈英年齡大,早些年身體還不太好,沈聽覽怕她生氣,只能用言語控訴對刺繡的不滿,該練的圖案和針法,她從未鬆懈過。
再大一些沈聽覽愛上了製作糕點,每回製作出滿意的糕點,她都會帶給沈英嘗嘗,想讓她開口讓自己專心研究糕點。
後來沈英的確開了口,唯一的條件就是日後要只剩她一個人,一定要把繡莊撐起來,也從那時候開始繡莊開始招收學徒,對於每位學徒她都傾囊相授,只希望針法技藝可以一直傳承下去。
沈英放了手,她卻沒想像中的那麼開心,做完糕點的晚上,她常望著繃架發呆,甚至還動了刺繡的念頭,最後被她硬壓下去了。
直到沈英病重,她無奈回到了繡莊,再次接觸到繡品後,沈聽覽才如夢初醒,她的排斥並不是對刺繡本身,而是對被決定的人生。
厭惡是無法讓她在繃架前坐一個又一個日夜,但喜歡可以。
聽完了沈聽覽關於過於的故事,夏祁安沉默了良久,視頻還在錄製著,他卻不知道下面該說什麼。
沈聽覽察覺到了他的異常,打趣道:「很意外嗎?我說討厭刺繡的時候,祖母和你是同樣的反應。」
夏祁安沒否認:「您當時做選擇的時候有後悔過嗎?」
沈聽覽思考了片刻,說道:「這話聽著假,但確實是我當時的想法,我不光沒後悔甚至還有點慶幸。」
沈聽覽繼續說道:「任何技藝的盡頭,只會是因為你對研究的停止,刺繡是這樣,做糕點也是同樣,刺繡能表達的情感,超過糕點花樣能表達的,當然了,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
沈家最出名的繡品,大都是沈英自己設計的花樣,花樣的複雜程度即便是入行一段時間了,在描摹畫稿上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保證畫稿描摹正確。
即便線稿沒問題,針法和繡娘本身的技藝,也會影響最終成品的樣子。
沈聽覽的作品風格和沈英並不相同,沈英傾向於花卉、花鳥,沈聽覽喜歡人物生活和生活場景,表達的情緒是人物之間的,也會更豐富一些。
靠刺繡傳遞情感,每一針都可能會影響人物想表達的情感,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也是她樂在其中的事。
夏祁安問道:「那您覺得對刺繡作品影響最大的是什麼?」
「每一個刺繡所需的材料都很重要。」沈聽覽說:「但作品表達上,最重要的材料是蠶絲線。」
想要繡出滿意的刺繡,繡娘的刺繡功底雖然重要,但也離不開蠶絲線的染料配比,在染蠶絲線的過程中,同時也要控制溫度和時間。
市面上的蠶絲線種類繁多,對顏色要求高的繡娘,會選擇自己進行染線,不同顏色的染色劑進行混合,染出的顏色千變萬化,只有繡娘自己知道,她最需要的顏色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