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見他這樣子，估計是沒人接，朝他擺手道：「湊合點吧，你再等下去接駁車都沒有，晚上還有場暴雨，入夜的溫度比現在低。」
幾分鐘後，行李箱被他勉勉強強的擠進座椅前，而他的腿沒地方放，只能盤腿搭在行李箱上，周圍的乘客亦是如此。
果然人都是有潛力的，要在從前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能把腿折成這樣，不光憋屈還奇怪。
到遊客中心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多，廣場周圍一片漆黑，除了城牆處零星的燈光再也看不到別的光亮，夏祁安腿有點發麻，他按照民宿老闆發來的圖片指引，對照了好幾分鐘，才確定了路線。
「啪嗒！」
夏祁安把身份證放在前台，對還在刷短視頻的中年男人說道：「你好，我在平台定了房。」
手機被老闆擱在一旁，短視頻的聲音還在播放，他拍了拍掌心的瓜子，接過身份證笑道：「路不好走吧？」
夏祁安環顧了下周圍的環境：「還行。」
老闆把身份證遞給他，順手拿過他旁邊的行李箱就往裡面扛：「不輕呀，你走的時候提前和我說，我拉板車帶你去遊客中心，古城裡的路不好走。」
夏祁安沒再逞強拒絕，算是默認了老闆的提議，古城裡都是石板路，道路不平拉著行李箱更加難走。
一開始他還擔心把輪子弄壞，結果提了行李箱沒十分鐘就累的不行，索性由著箱子在石板路上顛簸。
這間民宿靠近江邊，要上去需要先爬一條長長的台階，一路折騰下來，他是一點食慾也沒了，只想找個地方坐著。
老闆推開房門，把房卡遞給了他，笑道：「一樓冰箱裡有喝的，隨要隨取，這些都是包含在房費里，熱水的話可以自己燒，或者去樓下飲水機倒。」
夏祁安接過箱子，說道：「謝謝。」
凌晨兩點，夏祁安坐在攤開的行李箱前出神，這次離開比北京那次還要匆忙，幾乎可以用落荒而逃來形容，箱子裡一片狼藉。
他企圖窺探缺失的那些年，卻始終沒想過事實會以這種方式呈現在他的面前。
小時候的周辭未成熟穩重，鄰里街坊每次來維修鋪送東西，少不了要誇他幾句，一是想讓周德光少收點錢，二是因為他們打心裡喜歡周辭未。
在同齡人調皮搗蛋的時候，他不光沉默懂事，還能修點簡單的東西補貼家用，左鄰右舍自然會喜歡他。
可沒人天生就是這樣，是無可奈可，也是只能如此。
關於過去的種種，顧沅知道的並沒有多詳細，周辭未離開顧家後的日子怎麼過的，他並不清楚，由他視角說出來的一切，已讓夏祁安難以承受，更何況是再詳細的內容。
但不想都知道，他的日子不會比在壽縣要好，只會更慘。
沒了維修鋪的活計，對於一個剛到北京的高中生來說，要在保證學習的同時，又能賺到能維持生活的錢，並不是多容易的事。
夏祁安看著手機屏幕顯示的飛行模式，猶豫了幾分鐘，也沒把它關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周辭未，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他的身邊從來沒有別人。
而自己卻像一個傻子一樣，只會猜忌懷疑，哪怕有一點不確定性，都要斟酌許久，才敢朝著他邁出一小步。
又慫又懦弱，他比任何時候都希望周辭未喜歡的人不是他。
靠近沱江的江景房風景的確沒話說，只是這裡一整條街都是酒吧，民宿的隔音效果一般，各種音樂聲混在一起，只會讓人更加煩躁。
夏祁安煩躁的推開陽台門，坐在藤椅上點了根煙，隨著煙霧飄散，他的思緒飄到了很多年。
想去鳳凰古城不是臨時起意，是因為小時候看仙劍三知道的這個地方，打從那時起來鳳凰古城的念頭，就在他心裡生根發芽。
那時候他捧著一袋盼盼薯片，仰頭看向坐在桌前研究電工書的周辭未，說道：「我也想去長安城，燈火闌珊的，多好看啊。」
說著還不忘往嘴裡塞薯片，含含糊糊的說道：「等你將來賺大錢了，我們一塊去，沒準我們還能意外收穫靈珠。」
周辭未無語道：「為什麼不是你賺大錢？」
「因為你比我聰明唄。」夏祁安認真分析道：「以後肯定你賺的多，兄弟之間別太計較嘛。」
「滋啦。」
夏祁安看著畫面閃爍的電視機，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急道：「怎麼壞了？馬上就到飛蓬了，我還沒看過這段呢。」
周辭未看了眼窗外，外面是呼呼作響的大風，他放下試電筆朝樓上走去：「颳大風了，我上去調一下位置，你在屋裡看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