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他們,自己的生命反倒無足輕重了,只是可惜,他還是連累了盧卡斯先生。
「希望盧卡斯先生醒來後不要太生氣。」
鍾夏悵然一嘆:「這次,我可能要永遠欠他一個道歉了。」
他還有些遺憾,仍坦然的接受了這個結局。
衛橋嘴唇微動,他想說既然捨不得,作為任務負責人你完全可以讓其他人犧牲,這樣實在是太傻了。可仔細想想,在被驅逐出玄幻側文明之前,自己不也一樣的傻嗎。
他身體裡蠢蠢欲動的封印無時無刻不在嘲笑著曾經犧牲的自己,可如果讓衛橋重來一次,他仍然會選擇這條路。
更何況,如果鍾夏能下令讓別人替他去死,那就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鐘夏了。
最終,衛橋只能定定地看著鍾夏,像是要把他的模樣牢牢的記在心裡。
「活下來。」
哪怕他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衛橋緊握拳頭,他嘴笨,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他只是覺得,他應該這麼說:「我請你喝酒。」
記憶里,每次鍾夏叫自己小聚時都會配上一壺溫酒,大概是喜歡喝酒的吧。
他頓了頓,有些侷促道:「我沒有好酒,但師弟有。我知道他的酒都埋在哪裡,我可以偷偷挖出來。」
嗜酒如命的鶴歸恐怕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正直嚴肅的師兄有一天會拿他的寶貝酒做人情,而且還做的毫不猶豫。
如果讓鶴歸知道了,一定會抱著衛橋的大腿哇哇大哭的吧?
鍾夏想到這,臉上的笑容更盛:「得了吧衛橋,你根本不會喝酒,上次和你喝酒,才一杯你就醉了,差點把酒吧劈成兩半,已經被老闆永久拉入黑名單了。」
但他還是答應了。
他雖不愛喝酒,但卻喜歡與朋友小酌,以至於讓朋友們都誤會自己好酒,總是送些好酒過來,但好酒如果無人分享又太可惜,所以他才總是叫來朋友一起分享,讓這個誤會越來越深。
三三兩兩的好友匯聚身邊,偷得浮生半日閒,等到夜深將喝醉的好友一個個搬上床,他也懶得再走,幾個大男人擠著一張床湊合著睡一夜,第二天被雞飛狗跳的聲音吵醒,打著哈欠笑眯眯地看好友混戰,實在是很有趣。
不過……如果被那幾個傢伙知道自己先走一步,恐怕不是多喝兩杯能哄好的事情吧?
鍾夏目送著衛橋離去,等衛橋抱起盧卡斯要走,雷諾質問「那鍾夏怎麼辦」時卻被已經猜到真相的伊小小和李圓圓強行帶走後,他才徹底放心。
其實出發前,他已經寫好了遺書,那些想對家人和朋友說的話,也都寫在遺書里了。
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手裡拿著探測器,不知道想到什麼仰頭看向天空,眉眼溫柔:「看我時不帶好酒的話,我會難過的。」
鋪天蓋地的肉蟲覆在保護罩上,像黑色的浪潮逐漸淹沒了他頭頂的陽光。
此次探索並非一無所獲,他們經過了一個實驗人員的房間,拿到了關於未知生物的一部分研究數據,也知道了「彩虹」的原料就是肉蟲,甚至還有一份奇怪的報告,這些都是寶貴的資料。
但對鍾夏來說這還遠遠不夠,他還有太多想做的事情,還有太多想要親自保護的人,還有許多尚未完成的夢想。
當陽光還能照亮他半張臉時,還能聽見他抱怨似的嘟囔:「可惡,還是有點不甘心啊。」
可所有的遺憾都隨著他摁下探測器開關的那一刻,消弭在了瞬間覆蓋的黑暗中。
探測器發出的能量吸引了周圍所有的怪物和肉蟲,它們都在渴望吃下這巨大的能量進化,因此爭先恐後的向前涌,像完全失去理智的野獸,全部擠在隨探測器吸引模式一起開啟的防護罩上。
這個保護罩比起保護,更像是給死亡加砝碼,不讓開啟吸引模式的人瞬間死亡在肉蟲們的攻擊下。
用一個人換更多人的存活,這是個殘忍卻極其高效的預案。
雖然這東西交到自己手裡時,部長瘋狂暗示讓他隨便找個人使用,只要他隱藏這東西的作用,邊際部的人遠遠不如他重要。
可是在鍾夏眼裡,生命並沒有輕重之分。
何況……我又怎麼捨得背叛對它發下的誓言?
鍾夏從口袋裡拿出兩枚軍徽,粗糙的指腹撫過其中一枚徽章上的五角星,他戀戀不捨的看著它,最終虔誠地低頭一吻。
蒼白的唇觸到冰冷的徽章,可火熱的心又怎麼會因此冷卻。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