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能……不能!】
【不能讓這樣的……怪……】
【不,不是怪物,是……是那偉大……偉大的存在去往我們的世界!】
他們聽見滋滋的響聲,半響才意識到那是自己靈魂被炙烤的聲音。
無數紛雜的低語將他們拉入混沌的深淵,如果撐不住,將成為眷屬的食物。
如果活下來……
那就——
「能成為您卑微的眷屬,是我何其的幸運。」流著血淚的男人伸出雙手,只剩上半身的他臉上帶著癲狂的笑容,他像沸騰的岩漿,無數泡泡自身上咕嚕咕嚕的響起,在被熾熱的敬愛吞沒之前,他最後看了眼那些與他同樣幸運被轉換的同胞們。
他們——不,應該是它們在那一瞬間達成了共識。
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登天路。
不需要任何人類或妖族來到九重天。
因為這裡——
「將成為吾主的牧場!」
它們齊聲高歌,將那條登天路藏在九重天的深處。
【將所有的一切——】
它一身廚師打扮,揮舞著勺子似地肉臂,將遊歷的靈氣攏起,倒入張大著嘴巴的眷屬嘴裡。
翹起的腳尖似優美的芭蕾舞演員,帶著它同樣臃腫的身體跳躍,在擁擠的眷屬間靈活地轉動,身上顫動的肥肉浮現扭曲的臉龐,一絲不苟地查驗著「畜牧」們的狀況。
【全都獻給未來的您!】
已經被擁擠的肉塊擠壓得身軀扭曲,再也無法像千年前那樣飼養這些「畜牧」的「廚師」用僅剩的眼睛注視著破碎的屏障,流出幸福的眼淚。
漆黑的存在伸出粗壯的觸手,那些肥碩到可以占據千百傾土地的眷屬在祂面前,也可憐得像一盤炸好的蠶豆。
連填飽都算不上的小食,卻是千年的玄幻側傾盡全力豢養出的「畜牧」。
而更為恐怖的是,那粗壯到甚至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觸手,也不過——
「是祂一根指頭的大小。」
原一無意識地喃喃。
很奇怪。
原一捂著心口,哪裡明明空無一物,卻在此刻開始有了溫熱的跳動,在強而有力地發出「砰砰」地響聲。
一種久違的酸澀湧上心頭,像久別重逢的好友,又像分隔千里的親人,明明是那麼可怕的存在,原一卻只感到濃濃的委屈。
穿越是件幸福的事情嗎?
或許對別人來說是的,但對原一來說不是。
他有一個普通的人生,愛他的父母,還有等著他去尋找的哥哥。
可不斷叫囂的飢餓無時無刻不在腐蝕他的堅持,在沒到星穹之前,原一無數次想對著阿斯托克咬上一口。
只一口,一口就好了——
明明阿斯托克也沒有反對啊!
可最終,他也只是在阿斯托克手筆上留下一個牙印,從未真正咬下一塊血肉。
他無數次在心底對自己說:
【我是原一,不是任何其他什麼的存在】
從需要刻意凝聚才能變成的人行,到現在哪怕鬆開繃帶,也依然保持著的人形。
原一用自己的意志,戰勝了屬於神的那一面。
他確實是邪神,但這個邪神不再是只有個飄渺的【真實與虛妄之主】,而是有了真正的名字——
【原一】
他已經那麼努力,那麼努力地存在著,保持著自己的意識存在著,可是,可是……
「那到底是什麼?」原一沒有回頭,他只是仰著頭看祂,呆呆地看祂。
他像個無助的孩子,被茫然地丟到路中央,看著面前陌生卻隱隱透出熟悉的大人,踟躕著不知該不該牽上祂的手。
迪尤爾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吾主。
哪怕是小時候,最懵懂時候的吾主,也從未有過這般模樣。
這讓他怎麼不心疼。
可成長總是伴隨著楚痛,當時機到來,再拖只會讓一切失控。
於是,他只能從身後輕輕抱著小小的吾主,羽翼像一床輕柔的被褥,將吾主盡數包裹。
但冰冷的羽毛無法傳遞溫暖,謀劃了一切的眷屬仍然殘忍地說出了原一最不願意聽的真相——
「那就是您啊。」
準確來說,是成年體的邪神,真正稱得上【真實與虛偽之主】稱呼的存在。
是僅僅往這世界投來一瞥,就足以異化整個世界的高緯度存在。
也是原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