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局勢將傾,徵抬頭看向祂,無波瀾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默默收起了豎琴,展開翅膀飛離了即將靠近的黑暗。
祂的存在會污染此世的生靈,就連他們也不能長久的直視。
普通的天使雖然不會像初始神一樣被污染得自戕,但邪神和光明神的力量以他們的身體作為戰場,較勁的過程中你消我長,不但身體會承受不住崩潰異變,就連那些尚未來得及撤走的集體意識都會扭曲在這兩股力量的角力中。
哪怕已經被同化成光明神延伸的枝丫,但當劇烈的痛苦襲來時,無數天使還是忍不住發出尖利的慘叫,像泣血的鳥啼,生生不休。
啟和執劍的天使擦肩而過,他在往後撤,持劍的天使卻在往前走。
在場天使中,除了啟和徵,沒有一個離開戰場。
這是他們早就約定好的結局。
執劍的天使舉起大劍,羽翼張開,露出純白的眼睛。
他的名字已經不重要了,正如那一個個淪陷在黑暗中的天使。
留下的集體意識都是在多年磋磨中忘卻了自我,只剩對光明神最虔誠的信仰。
無數天使倒下,集體意識匯聚在那把劍上,熾熱如烈日的光芒與深沉的漆黑形成鮮明的對比。
「將一切——」
天使舉起大劍,沉著的臉上只剩決然。
這一刻,他的身後浮現道道虛影,無數雙手握住劍柄,集體意識在此刻高度凝聚,終於能夠承受來自神明給予的三分力量。
光與黑的碰撞間,天使閉眼,在消弭前吐出那尚未說完的話語——
「奉獻。」
集體意識在低吟,吟唱他們的信仰:
【我崇高的神明,讓死亡祭奠我的信仰。
若明日奏響輓歌,願有一瞬落在您身旁。】
唱曲的尾調還未落下,那漆黑已淹沒一切。
像一張龐然大口,吞下金色的光輝。
相反的能量在祂的身體裡不斷炸開,轟隆都被淹沒在漆黑中,空蕩蕩的胃口得到些許滿足,
不夠……還是不夠……
祂還嫌不夠,不斷的向四周延伸,一刻不歇地轉換出新的眷屬又吞下,所到之處別說星球,就連那一塊空間和時間都被吞沒,就像被人從一張畫卷上生生剪去一角。
可欲/望是沒有盡頭的,一旦翻湧而起,就像傾瀉的水庫,不得到目的不罷休。
天上的窟窿越來越大,啟遠遠地望著那宛若煉獄的場景,喃喃自語:「接下來,就是賭他的……」
似乎是覺得那個詞和那個存在簡直是八竿子打不著,他閉上了嘴巴,轉頭看向徵:「你是回去還是跟我一起?」
徵依然淡淡的,毫不猶豫道:「回去。」
啟問:「你仍然覺得我們做的都是無用功嗎?」
徵懷抱豎琴,瞥了他一眼,不言。
他只忠於吾神的箴言,既然祂已降下神諭,無論結局如何,他都會為祂彈奏到最後一刻。
幫啟他們做這些事情,於他來說只是換來清淨的交易,改了個地方彈琴罷了,集體意識太吵了,讓他根本沒有辦法靜心彈奏。
比起死亡和榮耀,他更期待……見到祂的那一刻。
哪怕只要一瞬,但只要讓祂聽見他彈奏的一個音符,他便滿足了。
徵離開了,剩下啟一人站在偌大的宇宙中,朝著基地的方向飛去。
他感應到邪神的意識醒了,也知道祂在那兒等著他。
…………
原一對著漫天繁星伸出手,他暫且斷開了和身體的聯繫,但他和身體不同於和眷屬,哪怕斷開了,身體的感覺也還會源源不斷的傳達到他這裡。
意識對身體的控制隨著欲望的擴大越來越弱,正如一個餓了七八天的人突然看到一桌美味,哪怕理智告訴他這卓飯菜有毒不能吃,但身體餓到極致就會掙脫意識的控制撲過去,管他有沒有毒,身體只想吃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