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命運之河裡還裝著光明神熟悉的力量,兩相加持下,光明神的分身幾乎是瞬間就注意到了他。
被鎖定的那一刻,別說躲開,就連命運都在那光輝下凝固不再流淌。
以靈魂的共鳴為響聲的歌謠奏響,一雙看不見的雙手緊緊攥著盲。
河流會被什麼截取呢?
是山峰還是泥沙?
在今天之前,盲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但今天之後他有了答案——
是光啊。
是那耀眼奪目到讓人想放下一切,不顧一切地融入其中的光芒啊。
盲的身體開始劇烈的沸騰起來,無形之水再如何重若千鈞,也無法壓下哪怕一縷陽光。
他的面目開始消失,就連身形也像融化一樣漸漸在光線的照耀下變得模糊。
有無數低語在他耳邊響起,讓他放棄抵抗,歸入祂的懷抱。
那聲音說,他信仰的神明是多麼的可怖,將他硬生生從命運之神身上剝離下來,賦予他根本不存在的愛戀,讓他心甘情願地沉迷其中。
可是……
盲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五官消失的臉上一陣劇烈的抽搐,如果他還能擁有五官,此刻一定扭曲到了極致。
唇舌都消弭在光下,但對吾主的愛哪怕只剩一滴命運之水也會竭盡全力地向祂告白——
「我……」
眼前浮現吾主第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模樣。
盲竭盡全力地笑了起來,那笑聲斷斷續續,卻毫不掩蓋話語中的熱烈,命運之河猛然暴漲,哪怕燃燒生命,他也要大聲地宣告——
「早就已經無藥可救了。」
誠然,他背叛命運之神是因為祂的污染。
可能將命運都能焚燒的痴情,是燒盡後也會剩下的灰燼。
無人可以否定,無人可以剝奪!
在被光芒照滅之前,他的眼前被漆黑覆蓋。
讓盲感到楚痛的光芒暗淡下去,迪尤爾趁機將盲帶走,在不斷的後退中,他看到了那鋪天蓋地的漆黑。
迪尤爾將盲帶到了原一身邊。
原一難得對盲刮目相看,他注視著盲縮小了好幾倍的身體,第一次用手摸了摸他的頭,對他說:「你做的很好。」
盲能抵抗住光明神的同化並不令原一意外,讓他真正意外的是盲竟然可以抵抗這麼久,都沒有想過將命運之河裡收集到的能量交出去。
光明神本體都沒有誕生自我意識,祂的分身只會更遵循本能。
只要盲將那些能量丟出去,光明神的視線將會被瞬間轉移,這樣盲就能趁機逃脫了。
可盲沒有這麼做,這個一向聰明的眷屬犯了犟,那是他要送給吾主的禮物,在他心裡已經是吾主的所有物,怎麼可以輕易丟掉。
在某種程度上,盲將自己的性命,看得比禮物還要輕。
哪怕依然無法理解盲的痴戀,原一還是得承認自己被感動了。
盲依戀地順著原一的撫摸蹭了蹭,雖然命運之河損失慘重,但他此刻不但沒有難過,反而只剩充盈的滿足。
——他從始至終都知道,將愛戀傾注在吾主身上只是無望的追逐,可厄命已經成為他的神名,他這一生都將行走在厄運的命途上。
他的厄命就是這份愛戀。
盲閉上眼,他又聽見如鼓般的心跳聲,不管旁人如何評判,他行走在這條命途上,只要是吾主帶給的喜怒哀樂,他都樂於接受。
如果……他是說如果,如果吾主能再對他親密一點就更好了。
迪尤爾看著陪伴被誇了以後閉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連吾主走了都沒發現,不知道想到什麼感覺又開始泛奇怪的粉紅泡泡的盲,十分無語地放開了手,順便掏出手帕嫌惡地擦了擦手。
眷屬為吾主奉獻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盲有什麼好驕傲的。
如果不是吾主的命令,迪尤爾真的很想讓盲被光明神分身弄死。
他發誓,等一切結束,他一定要找機會把盲踹回西幻側。
——實在是太膈應眷屬了。
迪尤爾轉過頭,不想再去看旁邊的糟心玩意,他的注意力放在不遠處的身體上,即使有了吾主的主動屏蔽,但在看到吾主真身的一部分時還是忍不住心馳蕩漾,一瞬不眨地看了好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