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淵眸光閃爍,緊緊盯著對面的人,「先不提你在我這有沒有這麼大的面子,我憑什麼會因為你對她心生顧忌?你是她什麼人?」
容玢眼尾上揚,突然輕笑一聲,聲音清潤悅耳,隨後整個面容都舒展起來,在對面狐疑的神情中笑的清爽又坦然,仿佛與這雨中山林相融,鋪就成一副上好的丹青。
「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他眼含笑意,「我能有什麼面子呢?只是覺得以你的性情,應該不會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太過為難。」
「我倒是想為難她。」時淵輕哼一聲,「手上是沒什麼力氣,嘴皮子倒是厲害得很,誰也別想從她那裡聽到半句好話。」
容玢並未回應,只是嘴角不經意的勾起,目光停留在地上一根枯木枝上。
片刻後,他靜靜道:「至於你在這的消息,你若是不想授人以柄,盡可早做打算,不論你是主動還是被動,對我都沒有意義,我也根本不在乎。」
時淵沉默看著他,薄唇抿成一條線,只是眼裡帶著審視般的微弱笑意。
容玢繼續道:「不過需要提醒你的是,就算你有法子應對軒國非議,你也應當知道,在景國狀況全然不同。我不和你繞圈子,希望你在這『遊歷』了這麼久,不會真的只是為了躲親事,閒的發慌跑這來看風景了。」
時淵眉頭一跳,挑眉繼續看著容玢,只聽那人面不改色繼續道:「景國的安穩局勢還能維持多久,這誰也說不準,一旦消息傳開了,在被添油加醋說上幾嘴,到時候有的是文章可以做。兩國本就已成水火之勢,還是說其實你並不介意成為那個——打破表面平衡的突破口?」
這話聽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時淵眉頭微蹙,心裡升起疑竇,卻一時不知道是哪裡不對。
外面的雨聲淅淅瀝瀝,積在亭瓦上,又順著縫隙速速滴落,形成一段段長短不一的水柱。
地上濺起點點水花,跟著斜飛雨星一起濺了進來,亭里亭外都不可倖免。
無處可避。
時淵擦去額角的濕意,感受到指尖的涼
意後心裡一動,隨後猛地看向容玢,冰涼的觸感一瞬遊走遍全身。
他知道哪裡不對了,是立場!
容玢與他的每次對話,話里話外的態度都太中立了,這絕不是尋常為達到目的,而剖析利弊的設身處地將心比心。
再正直坦蕩、公正直率的人,在面對國家之事時,都會本能的在言語上偏袒自己的國家,這種親疏態度難以避免,因為這是心裡下意識的反應。
而容玢則不同,他太冷靜了,冷靜到了不正常的地步,明明是景國的臣民,提起景國更像是個看客,沒有絲毫的維護之意,對它的存亡態度比他這個真正的外人還要漠然。
鋒利眉眼裡的冷厲越來越重。
既然他不是為了一國,那他究竟想幹什麼,他圖的到底是什麼?
額上的濕意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冷汗,而時淵也無暇再顧。
他的野心和態度都太過模糊曖昧,而他本人又過分聰明了些——這是極端危險的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