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瞥向那個坐在主位的男人,目光隱隱帶著些敵意,可對方卻在浮華聲色的酒局上姿態閒懶,遊刃有餘,自始至終都不曾看過他一眼。
「這位就是南設計師?」金振旁邊的一位老總朝南蕾敬酒,笑眯眯道,「我對你那個在酒店裡看日出的設想很感興趣,你再給我們詳細講講?」
總算把話題引到這上面,金振連忙給南蕾打眼色,讓她趕緊積極點。
晏游一看這情形,連忙就想給南蕾替酒,可是他還不等出聲,南蕾就在桌下踩他一腳,然後端著酒杯站起身,笑著和那位老總碰杯,然後仰頭將那一杯白酒傾數飲盡。
坐在上首的趙文川目光微頓,面色漸漸沉了下去。
「各位領導都知道,我們海城擁有最優越的海岸線,尤其以陽光沙灘出名。每天都有許多本地或者外地的遊客奔赴到海邊看日出,這也是很多人的人生計劃之一。那麼怎樣利用這個日出的吸引力,將這份日出體驗做得新穎獨特,就是我們這個酒店的設計理念……」
南蕾忍著滿腔火辣辣的灼燒感,嘴角掛著溫婉的笑容,不卑不亢地站在那裡,盡力將最吸引人的特色拋出,以求引起那些老總們的興趣。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比起她的設計理念,那些老總們更感興趣的,是她這個人。
此時沒有鏡子,所以她不知道,微醺的酒意上臉,就像雪白的薄胎細瓷里沁出淡粉的煙霞,瓊鼻櫻唇,秋波盈盈,猶如三月微雨打濕的桃花,美得動人心魄。
那些老總們頗有些驚艷地打量著她,一邊東拉西扯地詢問她的情況,一邊紛紛按捺不住向她敬酒。
連續三杯下肚,南蕾臉色發白。她從未喝過這麼多酒,只覺頭暈目眩、天旋地轉,十分難受。
眼看又有一個戴著眼鏡、長得像個斯文敗類的男人向南蕾敬酒,晏游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端起南蕾的酒杯,向對方示意:「多謝領導好意,只是女士酒量淺,這杯我來陪您喝。」
說完也不管對方同不同意,他便仰頭一飲而盡,將空掉的酒杯倒向下。
「你是誰?」那人明顯有些氣不順,用酒杯指著南蕾,「南小姐喝了他們的,不喝我的,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剛才不作數啊,咱們再來一杯。」
晏游卻依舊站著不動,將南蕾擋在身後:「領導您海涵,還是我來吧,您說怎么喝?」
那人見他不識趣,不由盯著他打量幾眼,放下自己的酒杯,讓服務員將醒酒器送上來:「要和我喝可以,你先把這些清了,咱們再說。」
項目還沒談妥,南蕾努力堅持著,避免倒下去,不然那些酒就白喝了。
可是看到那醒酒器里至少還有半斤多白酒,她不禁急了,連忙拉扯晏游的衣角,他的傷才剛好沒多久,喝那麼多酒怎麼受得了?
「不喝了,我們走。」她強撐著站起身,拉著晏游的衣袖,要帶他走。
戴眼鏡那人不幹了,滿臉不悅道:「這是什麼場合,由著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們致和設計的人,都這麼不懂規矩?」
旁邊的金振見他惱了,連忙陪著笑臉打圓場,一邊不停給南蕾打眼色。
晏游投給南蕾一個安心的眼神,讓她坐下,然後拿起醒酒器,自斟自飲,將那半斤多白酒全都喝了。灼亮的黑眸像暗夜的寒星,他抬起眼帘看向那人,扯出一個笑:「多謝領導指教,我再敬一杯。」
服務員很有眼色,連忙就要上前倒酒,然而另一個大腹便便的老總卻招招手,吩咐道:「換換吧,我還帶了幾瓶拉菲,醒好了沒?」
「已經好了。」服務員連忙去換酒,又給眾人換了新的酒杯。
晏游用滿滿一杯紅酒敬那個眼鏡男,態度放低,總算將他打發滿意。那個大腹便便的老總卻又開始挑事,讓晏游去敬趙文川:「趙總可是咱們海城建築協會的會長,只要趙總一句話,你們設計院什麼活攬不著?小兄弟,還不趕緊的?」
淡紅的薄唇緊緊抿起,晏游抬眸看向趙文川,握著酒杯的手背上繃起條條青筋,幾乎要將杯柱捏碎。
「我來。」南蕾端起新換上的酒杯,要向趙文川敬酒。
是她想要這個項目,這份屈辱自然應該她來承受。
骨節修長的手按住她的肩,晏游又把她壓回去,抬起酒杯敬向趙文川:「趙總,我幹了,你隨意。」
晏游把那杯酒喝了,可趙文川卻拾起手機打電話,一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隻通身銀亮的打火機,連看都不曾看一眼,顯然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周圍在座的都是人精,看到趙文川對晏游的態度,故意可著勁兒地灌酒折騰他。
好幾種酒來回摻著,晏游很快便醉了。
南蕾又著急又心疼,拉又拉不動他,正無措的時候,旁邊那個戴眼鏡的老總卻還不肯放過她,又要跟她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