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砂忍不住笑了一聲:「先生是聰明人,也是通情達理之人。如今卻裝愚鈍,是想妾身將話扯開談嗎?」
鍾離慢條斯理道:「正是。你我二人素不相識,若是在下一時會錯了意,豈不是弄巧成拙?」
「不愧是將軍費盡心思招攬進神策府的人。」靈砂輕輕嘆息了一聲:「此前龍師輪番上門拜訪,妾身都謝絕見客,將人拒之門外。妾身以為,僅憑這一點,已經足夠表示出妾身的結盟的誠意。」
「誠意?結盟?」
鍾離細細重複了一下這兩個詞語,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他低頭看向那桌子燃著的裊裊香菸,修長的手指捏起旁邊的水杯,徑直朝香爐上澆了下來。
靈砂看著他的動作,笑容竟有一瞬間的凝固。
鍾離將水杯往桌上一扔,杯子在桌面上打了個轉兒。他雙手環胸,抬眸看向靈砂,耐人尋味道:「我還從未見過用催眠香來招待盟友的,靈砂小姐的待人接物倒是與尋常人有些許不同,在下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
靈砂並無半分被戳穿的侷促,反倒笑著為自己辯解:「傳言聽得多了些,妾身自然想知道,能被景元將軍千方百計請進神策府的人,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在下並無任何過人之處,若是靈砂小姐將一切賭注都押在我身上,可謂是大錯特錯了。」
「先生過分自謙了。」靈砂神色端正了幾分,「妾身師出朱明龍尊炎庭君,屬[金鱗燃犀]一脈。先生能識破妾身的小伎倆,足以證明先生的能力。」
鍾離擺手笑道:「靈砂小姐學的是治病救人的醫術,在下對此可謂是一竅不通。」
這番話倒是發自肺腑,靈砂也不再試探,而是神情莊重道:「先生所言甚是,妾身學的是治病救人的醫術,習的是與人周轉的話術,卻學不來真刀真槍的武術。若是能得到先生的相助,妾身定能將丹鼎司整肅得乾淨清明。」
「願聞其詳。」
「前段時間,妾身排查了先前與丹樞來往過密的人員,順藤摸瓜尋到了一名步離人的身影,名喚彥游。此人先前是羅浮善宏學宮文化人類學博士宗光的門下弟子,後來叛出仙舟,墮為白狼。妾身便派人跟蹤,發現其與龍師鉤沉來往過密。而龍師鉤沉近來也頻繁往幽囚獄那邊走動,美其名曰改進幽囚獄的設計,實際暗行不軌之事。」
「幽囚獄……」
靈砂道:「不錯。方才見先生帶回來一名狐人施救,說是從星槎海中樞救回來的。恐怕現在雲騎都已集結到星槎海去了,幽囚獄雖說固若金湯,但如今有龍師幫襯,難保不會出了差池。」
鍾離思忖片刻:「我知道了,此事交由我處理。」
第43章 你只配在我身後打掃戰場
神策府。
飛霄望著鍾離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直到看不到那縷岩黃色的發尾和紛飛的衣角,才緩緩收回視線:「太卜司有卜算出他的本體嗎?」
景元昨日在金人巷問鍾離要了他的微型天星,也就是魯班鎖之後, 便直奔太卜司。而且一直等到符玄卜算出結果之後,才在凌晨時分回了神策府休息。
鍾離一大早尋過來,景元以為他是要問符玄的卜算結果。本來已經做好了被詢問的準備, 沒想到鍾離卻隻字未提, 而是一直在說龍師的事情。搞得景元澆花也澆不安心, 總覺得自己是在隱瞞鍾離什麼事情, 而鍾離一直沒有相問的坦然更是加深了景元的這種不安。
而鍾離不知是過度勞累還是無心顧及,居然沒有趁機調侃他此時的侷促。若是放在以前,鍾離早就皮笑肉不笑地暗暗損他了。景元執拗地拉鍾離去休息, 鍾離反倒調侃上他了。如若不是飛霄橫插一腳, 他就等鍾離休息完再據實以告了。
飛霄見景元依舊沉浸在澆花里,半天沒有言語,便笑了笑:「不會是什麼不方便說的結果吧。」
景元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倒不是方不方便的問題, 而是符玄對其卜算結果也不甚自信。」
「哦?」飛霄來了興致:「怎麼說?」
「在符玄的投影沙盤裡,我看到了一雙巧奪天工的手將一塊巨石雕刻成一條栩栩如生的巨龍, 並且還為其賦予了一雙眼睛。」
飛霄思忖片刻:「如此說來, 鍾離的本體為岩石, 後被人雕刻成巨龍?」
「非也。」景元再次搖了搖頭:「那雙手是屬於鍾離的, 投影沙盤的結果是以鍾離的視角見證了人類的興衰, 這個結果只是他記憶里的一小段而已。」
「如此說來, 這次豈不是又是無功而返了?」飛霄道:「既是以鍾離的視角展開, 那麼便無從知曉他從何而來。」
雖然不願承認, 但景元卻只能點頭:「確是如此。」
飛霄思慮再三:「我記得玉闕仙舟的卜算技術是從[遍智天君]博識尊處求來的演算經籍, 後太卜司傾其數百年研究,才營建了如今的占卜陣法。而現如今羅浮太卜司的符玄曾有幸目睹過博識尊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