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司機鐵了心要走,不用她提醒消防通道不能被占用的規定。
司機在無聲搬運畫框,捲毛少爺卻抱著畫,抽噎哭了起來。
白有儀不敢笑了,雖然她挺愛看笑話。
但笑話哭了,那就不好玩。
司機也有些尷尬,嘀咕著:「男人過了二十歲就不要在人前裝小男孩,哭泣,撒潑。沒人哄你。今天我真是醉了,還以為接了個大單,不如早點回家吃飯,唉,賠本。」
白有儀乖巧站好,不敢笑,現在身旁兩位男性心情都很不好。
身為小區的保安,雖然保護不了任何人,但看見矛盾,按人情世故,還是需要上前調解一番。
「先生,」白有儀輕聲拍著捲毛的肩膀,「是您的畫搬運出了問題麼?需要我去找其他人來幫忙搬嗎?」
「你別管。」捲毛抬起頭,鼻頭微紅,淚珠掛在睫毛尖部,他皮膚晶瑩剔透,宛如一顆琉璃砸進平靜水膜濺水花般,破碎得異常精緻。
「我就要他搬。我下了單,就該他搬。我會投訴他,耽誤了我開展,讓他等著賠錢。」捲毛閉著眼抽泣一下,「我不是那麼軟弱的人。」
司機拳頭硬了。
白有儀手掌大開,做出止住的動作,避免兩人在小區鬥毆。
作為一名打工人,她肯定是站在打工人一邊。
但司機要打業主,作為保安職責所在,她會出手防禦,她並不希望司機受傷。
「這位大哥沒說不搬。」白有儀解釋,「只是搬運方式出了問題。我去找個推車搬會輕鬆點?」
司機拆了手套,「我有推車。問題是有推車也用不了,你看他家院子,推車進去也沒用。」
白有儀放眼望去,隕石邊牧扒在圍欄偷看吃瓜,捲毛的院子種滿花草,流行的庭院侘寂風,進入他家客廳只能踩踏幾塊花崗岩石。而且,這裡是消防通道,不能長時間占用。
白有儀問:「業主,你家不是有負一樓?」
「沒裝門。」捲毛說。
「那也不著急,我找人來搬。有多少畫?我看我能不能幫忙搬運點?」
「小妹,」司機說,「你不行。2X3米的大畫,兩男的搬著都累。」
「先看看,後面我再找其他人員。師傅您也先留下吧,如果他再叫一輛車來,也會耽擱時間。一起齊心協力把事情辦了,你來一趟有次活不容易。」
一看有明白事理的人能商量,司機沒有再發脾氣,配合事情解決。
白有儀拽起捲毛,捲毛不依不饒地站直身軀,捏著長長的衛衣袖口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悶聲不語地進了客廳。
白有儀看他這樣子,像是被家裡哄成習慣的廢物少爺,嘖了一聲。
搞定捲毛的畫框搬運很簡單,只是差個人工的問題。但兩人的脾氣都算不好,一說話就跟點了炮仗似的,不肯配合雙方,出在情緒問題。
捲毛少爺需要司機小心搬運,司機便罵捲毛大件搬運他懂個屁,只知道發號施令。
另外還有價錢的問題,捲毛不懂搬運貨物平台的規則,三百塊的運費只是使用車輛的車費和近距離搬上車的人工費,不包含上樓下樓的人工搬運。
談起搬運費,捲毛誤認為司機坑他錢,而司機認為免費搬運不可行。
白有儀協調來去,最終以給司機加錢完成矛盾調解,至於加多少,要看搬運到展覽中心的距離。
需求量不大,時間緊迫,白有儀出手幫了忙。
搬運好了畫框,天已然亮起,好在白有儀提前將鸚鵡放在了捲毛地下室內,讓它們歡叫了一個多小時,沒有吵到其他業主。
司機擦了額頭的汗,眼見白有儀臉不紅氣不喘,悠悠閒閒提著鳥籠出來:「小妹,看不出來你力氣還挺足。我一個男人都比不上你呀。」
白有儀剛想說她私下無氧打拳都來,男人比不上她很正常,但想到如今的身份,嘿嘿笑了兩聲。
「你也是不容易。哥到時候分你兩百。」司機看了眼白有儀的助聽器,口齒清晰說。
白有儀搖頭,「不用。等會那個卷……業主會給我發錢。」
兩人是從地下室二層開始搬運,捲毛便在樓上給白有儀兌了果汁水,但小心眼地沒給司機。
他捧高踩低地對司機漠視,對白有儀關心:「喝慢點,別嗆著你。」
司機懶得搭理嗲精少爺,毛都沒長齊的年紀,他竟學起了PUA。
跟車前,又鬧了點事,捲毛嫌棄卡車座位髒污老舊,要開自己的車前去展覽中心。
司機捏起拳頭,白有儀趕緊把司機拽住說:「哥,給我個面子。」
白有儀將司機送上車,用對講機給門衛室值班的姐妹,打了聲招呼,讓她及時看車牌號放行。
捲毛卻沒有開走自家的車,反而抱著隕石邊牧,面上無措,他看著白有儀忸怩開口:「餵……你等會有沒有空?」
白有儀知道他想說什麼,睜著明亮大眼,戲弄問:「什麼?先生,我沒聽清。」
捲毛才大聲說:「你、等、會、有、沒。有、空?」
白有儀望著一米八的捲毛,真摯而誠懇:「要上班。」
「幫我跟一下車唄,我不會處理這些事情。」捲毛搖晃著邊牧,像晃著玩具,一開口,耳朵染上緋紅,「我給你錢,你去和他說話,我才不想和那男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