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初泊垂眸望向藺陳光著的腳,「不涼麼?」
藺陳意識回籠,眸子艱難地從他漆黑深邃的視線里抽離出來,霎時間恢復成以往又冷又淡的模樣。
「不涼。」藺陳讓開身子,「要進去坐一會兒麼?」
「好。」謝初泊摘下帽子進屋。
藺陳關上門,「等一下。」
說完去穿了拖鞋回來。
謝初泊忍笑,「不是不涼麼?」
藺陳沒作聲,燈色昏暗,他只穿著件單薄的深色睡衣,大概是剛睡醒沒多久,蓬鬆的栗色髮絲被壓得有點亂,鼻樑上架著的黑框眼鏡卻平白給他添了幾分學生氣,倒是沒了先前那種寡淡冷清的疏遠感了。
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異微妙的感覺自心底油然而生。
謝初泊站著沒動,靜靜看了他幾秒。
靜默半晌,謝初泊主動開口:「聽吳哥說你接了方導的本子?」
「昨天定下的。」藺陳隨口答了句,他奇怪謝初泊為什麼找他,便問道:「你……找我有事麼?」
謝初泊語氣平靜:「剛知道你來了橫店,過來看看。」
他說得平靜,可心情並非如此。
深更半夜來這兒,其實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原因,或許因為他們是隊友又同在橫店,又或許只是他骨子裡的衝動想見見他。
藺陳哦哦兩聲,轉身去找杯子,「你喝水麼?」
「不用了。」謝初泊低頭看了眼腕間的銀灰色腕錶,「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這就走了?
藺陳看著他重新扣上那頂純黑色的棒球帽,並把帽檐往下壓低,走到門邊開門時,他忽然扭過頭,帽檐陰影下那雙沉黑的眸子彎起了不明顯的弧度。
「你好好休息。」
說完轉身離開,很快消失在視野里。
謝初泊來得突然,走得同樣突然。
藺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只覺得莫名其妙。
他回到陽台,拾起掉落在地板上的劇本,本想著繼續看完剩餘的內容,卻不知怎的,被謝初泊這一打岔,注意力沒法集中了,只好作罷回房睡覺。
他躺在床上,仰頭看著頭頂的夜燈。
燈光柔和,莫名很像謝初泊臨走前,那抹並不明顯的笑。
第9章
回到遠離鬧市區的臨江別墅已近凌晨。
謝初泊打開浴室燈,浴室內光線明亮,鏡子裡的人眉眼鋒銳,瞳仁深而黑,這樣的眼睛看人時往往會給人凌厲、冷漠、不好相處的感覺。
謝初泊垂著眼,凝視著鏡子裡自己那雙黑沉的眼睛,思緒不由飄回兩年前。
兩年前《下一站偶像》的錄製進行到了九進七,投票環節不被人看好的藺陳卻出乎意料以第七席的身份留了下來,並在當晚搬進了謝初泊的宿舍。
當時謝初泊正在房間內收拾東西,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出聲,「你好,我是藺陳,節目組讓我搬過來的,接下來的時間請多多指教。」
那時的藺陳不過十九,面龐仍顯年輕稚嫩,拎著行李搬進來時,成功晉級的他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乾淨清亮的眼眉始終皺巴巴的。
好像那時自己的態度很冷淡。只是往後投去一眼,沒帶什麼情緒地嗯了聲,然後指著收拾好的那張床,對他說:「你睡這張。」
或許正是那樣的態度,讓本就自卑的藺陳覺得,高高在上的自己是瞧不起他這種沒實力只能靠臉的廢物。
同宿時間不長,只有短短兩星期。
而在這段時間內,兩人說過的話屈指可數。
兩星期後,七進五環節結束,藺陳再次意外地以第五席的身份留下,謝初泊和他的同宿生活也隨之宣告結束。
搬走的那晚,藺陳收拾好行李出門的那一刻,忽然回頭看向謝初泊,莫名其妙說了句:「對不起,打擾你這麼久」。
為什麼這樣說,謝初泊不明白。
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下頭,和他說了聲:「恭喜晉級。」
——
開機日期定在四月二十八,宜祭祀祈福、開市求財,是個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