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眾效應、羊群效應。
現在一共還剩下七人,沒有退出重入者,五個退出重入者都在弘煉立吼出來之前再次退出了。
當第六天清晨來臨時,我提醒:「我說的七天以上才有獎金,是指『滿』七天才可以,不是指『到』第七天就可以。也就是說,你們現在與獲獎最低天數之間的距離,包括了今天白天、今天晚上、明天白天,一直要到明天晚上的十二點之後,才算過關。不是翻過今天晚上的十二點就行。」
我說完之後過了幾分鐘,一個人說:「我放棄。」
緊接著,又有兩個人放棄。在天黑後不久,再兩個人退出,只剩下了弘煉立和一個名叫米陸的女人。
米陸是全整容為我的臉。她是一位外強中乾型的優雅女士,外表非常時髦,光鮮亮麗,但實際入不敷出,經常欠債,也習慣了欠債不還。很顯然,這種行為終有一天會踢到鐵板,比如我。
米陸一個人的時候很膽小,但是只要有人看她,她就能長時間強撐出美麗的表象,可以說,要不是有直播,她早就放棄了。不過她即使放棄,很可能也只有說『放棄』的那一刻真想還債,然後惡夢種子效果一沒,她就試圖拖延,接著我讓惡夢種子重新起作用,她再怕得真心想賠款,惡夢種子一被壓制,她又拖延……如此反覆,還不知道會反覆多少次。
典型的記吃不記打。
2498_第七天
米陸第一天的表現就很糟。一開始時她在跟拍報導中姿態不錯,只是妝化得很濃,但表情很快變為控制不住的扭曲,在濃妝的映襯下,尤其當妝花了以後,格外驚悚。
由於洗澡、上廁所等私密時刻直播都不會跟著,所以米陸根本不敢洗澡,為了少上廁所還儘量減少喝水。因為害怕閉眼,後來臉也不洗,濃妝花了之後就用濕巾擦擦,而且還不敢多擦,因為當濕巾上沾染妝的色彩後,她似乎根本不敢看,僅胡亂擦兩下就觸電似的把濕巾扔開,如果扔得不夠遠,她還會自己連連後退,儘量遠離濕巾。
她不敢照鏡子,於是可能不太清楚她自己沒擦乾淨的妝有多糟,有時她對著直播鏡頭擠出的微笑,跟威脅似的。她也有看自己的直播影像,但她好像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妝容。她經常盯著自己直播畫面中沒人的地方,然後緊張地扭頭看向那個地方在自己實際身處的屋子裡的對應處。
當時間滑過夜晚十二點,第六天完整結束,第七天來臨。
雖然弘煉立和米陸所在的時區此刻都是深夜,但他們的屋子中都燈火通明,屋外也有很多閒人徘徊聊天,可他們倆似乎感覺不到。弘煉立坐在角落、抱著時鐘,呆滯狀,米陸站在直播鏡頭前,死死盯著鏡頭,嚇哭了好些孩子。
「還有不到二十四小時了,加油,我賭了你能撐住。」他們倆的窗外,都傳來了相似的鼓勵語。兩個精神緊繃的人身體一抖,不知道那聲音在他們腦中變為了什麼,他們面上的恐懼之色更重。
「最後一天,最後一天,最後一天……」弘煉立自我鼓勵著,他的聲音通過直播傳到了開著他直播影像的米陸的房間中。
米陸瞪大眼,僵硬扭頭,視線緩緩向弘煉立的直播畫面移去。
「不對,她堅持不住了!不能讓她看到直播畫面!」我的直播彈幕中飄過這麼一條。
我壓住惡夢種子的作用,舒緩米陸腦中的緊繃——往生門入門指南很好用——然後把她還需要賠償我的金額發到她通訊器上,接著問:「要幫你叫救護車嗎?」
米陸張開嘴,昏了過去。
昏了好,昏了就意味著精神放鬆下來,等從昏迷轉為睡眠便基本安全了。
最後只剩下弘煉立,他還在給自己鼓勁催眠,但是說著說著,他似乎陷入了恍惚:「最後一天……最後……最……一……最……」
2499_撐不住
當清晨的陽光從拉上的窗簾縫中透進屋時,弘煉立盯著那一絲陽光,神情異常平靜。他說:「現在距離七天整,還差十七小時七分七秒,我放棄,我會付清賠款。」
我壓住惡夢種子,發給他金額,同樣問他需要去醫院嗎。
弘煉立:「不必。」說完,他自己走回到床邊,躺上去,還給自己拉好被子,閉上眼,突然又睜開,說:
「請幫我關掉燈,拉開窗簾,謝謝。」
我照著他的要求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