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的神情中恐懼與興奮交織,但再細節的我就看不出來了,因為他臉上的褶子、鬍子,實在太擋表情。
國師:「你……是那個段修士的同伴嗎?」
我:「是。不過他應該還不知道我也來了這裡。」
國師:「你的狀態確實與段修士的不一樣……很不一樣……你沒有血肉,你只是鏡像虛影。」
我仿製的半張門票確實部分採用了竟返影的邏輯。
我:「為什麼在段嚴周接觸的層次里,完全沒有國師你的出現呢?為什麼段嚴周對你的存在只能靠猜?皇帝陛下既然相信國師能帶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為什麼沒有給你公開的榮耀、讓你接受全國人民的感激呢?你知道的吧,當很多人對同一個人產生相同的感情時,那個人會獲得力量。」
國師:「但也會被束縛。那樣我會被釘死在國師這個位置上,要麼為這個國家獻祭自己,要麼與這個國家同歸於盡。不藉助人、只藉助天地的力量,才是自由的。」
我:「可天地之間,本就也包含了人。」
國師:「那麼你覺得段嚴周修士會願意接任我這個國師之位嗎?雖然不會獲得萬民敬仰,雖然長時間只能在不見人的地方安分祈福,雖然皇帝依賴我又防備我,雖然一定會不得好死,但活著時還是能享受榮華的。我得到的物質僅次於皇帝,甚至比皇后的都更高半檔。」
我:「段嚴周願不願意,你得問他,大概是不會願意吧。」
國師笑了一聲:「感謝你的坦誠。」
我:「你想用李芒微這個祭品對段嚴周做什麼?」
08253-厲鬼
國師:「你觀察我很久了嗎?」
我:「我主要是看到了你鏡中的畫面。包括現在正在展示的,以及曾經展示過的。」我可以探入鏡中,讓鏡子給我單獨且快速地播放過往記錄。
國師:「你知道這些鏡子為什麼能看盡天下、看透人心嗎?」
我:「與獻祭有關?」
國師:「對。每多一面鏡子,都意味著一位國師死前獻祭了自己。這些獻祭者在鏡子中獲得了永生,卻也成為了之後國師的工具,永世不得超脫。」
我:「如果死前不獻祭,或者包含了國師殘餘意識的鏡子毀了呢?」
國師:「不獻祭就會在死後被厲鬼吞噬,而毀了鏡子,不過是再出現一面新鏡子。國師的靈魂不是寄生在某一面鏡子中,而是隨意找了面鏡子當門面,這個門面毀了,再找一個便好。反正只要國師一脈沒斷絕,國師鏡子便會永遠跟隨在最新一任國師附近;而如果國師沒了繼任者,國師鏡子便會漸漸失去自我意識,成為渾噩的厲鬼。」
我:「除了國師一脈外,其他厲鬼是怎麼產生的?」
國師奇怪地看了我一樣:「含冤、含恨、帶著不甘死去的人,都容易化為厲鬼。這個皇宮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厲鬼窩。」
我:「你親眼見過很多厲鬼嗎?這面看起來最正常的鏡子為什麼能助你看到我?也是它助你看到厲鬼的嗎?」
國師:「這面是我選擇將來裝我靈魂的鏡子,也就是我的棺材,現在只有我能用,我可以通過它看到其他世界的靈魂,包括在這個世界死去的人,也包括存在於另一個世界的活人。」
國師:「這裡的每一面鏡子,在其對應的國師還活著的時候都是先學會了映射非活的靈魂,所以當那些國師死後、當鏡子們到了新國師手中成為工具後,相比起活物來,也更容易看到死物。」
國師:「所以我才會早早地注意到段修士。他不是我們世界的人。我們世界本該沒有他。他在這個世界名義上的母親在生下他時本該生下的是一個死嬰,他取代了那個死嬰的身份,得到了這個世界的活人名號,但他本身,從身體到靈魂都不屬於這個世界。」
我:「我在鏡子中沒有看到段嚴周在這個世界出生的那一刻的畫面。你能播放出來讓我看一下嗎?」
國師:「我也沒有實際看見,但這是很容易推測的。」
我:「哦。李芒微會死嗎?」
國師:「每個人都會死。我們國師一脈每一代都千辛萬苦地迴避死亡,並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終究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還是會死的。」
08254-不在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