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立一怔,然後露出了略顯浮誇的笑容:「這真是個大驚喜。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透出,弟子們都來不及準備,不過也正好可以讓裴前輩您看到他們最真實的一面。」
谷立的「喜」虛浮於表面,因為這事與他算不上有關。他一個金丹期,又是法修,完全沒可能成為我的徒弟,而他雖然是外門的管事之一,但外門的眾多弟子並不是他的私產,哪位弟子得了什麼機緣原則上他分不到半顆靈珠,要是得了機緣的弟子以前與他有過節,他可能還會因為那份未提前預料到的機緣而吃虧,所以谷立也就是象徵性地道一聲恭喜,然後再問問我實際要如何操作選徒之事、需要大家如何配合。
谷立:「要不要向外門所有練氣築基期弟子們發個通知?」
我:「我心裡已經大致選好人了,就再隨意看看、確認一下,並不需要當事人配合,也不需要勞累其他不相關的人。」
谷立:「也好。那麼裴前輩您隨意。如果之後有臨時需要,隨時通知我或者其他任何一位管事。」然後他不再杵在我面前、以防我嫌他礙眼,只回到他自己的崗位一邊做他的正事,一邊準備好在我離開外門前隨時聽我吩咐。
09651-劃分
樂格發通訊信息給我:「我真的不喜歡這种放低了姿態、顯得過分殷勤的待人方式。」
我回復他:「如果你因為對待高修為不殷勤而挨過幾次打,甚至受過重傷,你之後也會在面對高修為時先殷勤了再說。不卑不亢固然是一種美德,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拿捏好其間的分寸。拿捏得稍微重一分可能會被高修為視為挑釁,拿捏輕一分便還是顯卑微。於是為了安全,也為了省力,還不如一開始就自己主動彎一點膝蓋。」
我:「放低姿態並不一定意味著這人真覺得自己不如對方,可能他只是選擇了一種適合自己的處事邏輯。只是工作時、面對外人時披上的面具。面具是可以摘下的。」
我:「如果你想與某個人深入相處,那麼你得撇開面具、理解那個人的本質;而如果你與某人只有很短暫或者很膚淺的交集,那麼你也不必為了一張連他本人都談不上喜歡的面具投入太多感情。」
樂格:「是。我會努力學會不在不必要的地方過分天真。」
雲霞宗的外門與內門有明確的分界線。外門弟子想進入內門的區域必須先打申請、獲得必要權限,但外門與雜役的生活區域就沒有分得非常嚴格了。很多區域是外門弟子與雜役弟子共享的,兩類弟子的區分主要是體現在個人待遇上。比如外門弟子有月例、雜役弟子沒有;外門弟子能接取的部分任務、能參與的部分活動,雜役弟子可能根本沒聽說。
外門和雜役的這種半混住但待遇區分的原因主要是,這兩類弟子在距離雲霞宗的入內門標準上,有時候差距很小,甚至有些雜役弟子反而更靠近那條標準線。
原則上雲霞宗對外門與雜役是這樣劃分的:認清了自己但對雲霞宗的忠誠度存疑,就是外門弟子;沒有認清自己則是雜役。
也就是說,雲霞宗並沒有仔細評判過雜役弟子對雲霞宗的忠誠度。因為一個連對自己都認不清的人,其對其他事物的情感通常只會更加不穩定,也就很難下定論,勉強進行評價也是浪費時間。
第2392章
09652-半個自己人
於是便存在這麼一種可能性:某雜役弟子在認不清自己的同時,對雲霞宗的好感度已經刷得極高。這類雜役弟子當突然開竅明悟了自身後,其對雲霞宗的忠誠度評價也會立刻達到優秀。即,入了外門後其便立刻可以入內門,不會在外門滯留。
所以一個雲霞宗弟子在雜役身份上停留的時長,與他會不會困於外門,並沒有直接聯繫,這是兩個可以不相關的評價方向。
只不過通常來說,雜役的身份並不利於刷該弟子對門派的好感度。畢竟他們從門派拿到的待遇墊底、經常會覺得自己是門派內的邊緣人,以至於即使剛入門時對門派有好感度的,也會在當雜役弟子期間漸漸好感度降低,甚至乾脆心灰意冷地主動退出門派。
雲霞宗對待雜役弟子的方式也是雲霞宗運轉體系的主要組成之一。如果弟子接受不了雲霞宗的這一面,那麼可能確實說明該弟子不適合雲霞宗,早點離開對那弟子以及對雲霞宗未嘗不是及時止損的好事。
雲霞宗給內門弟子營造出了家的氣氛,而在雲霞宗的外門及雜役弟子看來,他們雖然也住入了這個家的房子裡,卻好像是寄人籬下,他們還並沒有真正成為這個家中的一份子。可「家」的概念就是這樣,有內外、有親疏、有遠近、有偏心,家中成員對待自己人、對待半個自己人、對待外人,肯定會有明顯不同的態度。
胳膊肘往裡拐。被維護的那一方固然會感到暖心,但被幫親不幫理對待的占理者肯定會不舒服。
雲霞宗對待外門和雜役弟子的態度就是:要麼你們努力成為內門、成為雲霞宗正經的家裡人;要麼你們離開雲霞宗,成為徹底的外人;如果兩邊都做不到,那麼便只能一直不上不下地當半個自己人。
現實是,這「半個自己人」的數量相當多。在他們看來,雖然他們拿不到內門弟子那麼豐富的資源,但比起二流門派來,到手的資源也算得上優渥。如果他們選擇脫離雲霞宗,那麼經歷過雲霞宗半個自己人級別待遇的他們很難接受二流門派的常規資源——再說諸如合歡宗、器宗等底子厚的二流門派,入門選拔標準在很多方面不比一流門派寬鬆——於是他們只能琢磨如何成為十大其他九家的內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