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想著你爺爺了,你以後就是我家的人,知道不?」王嬸子有些生氣。
「胡說!」
「你爺爺馬上就要沒了!他以後可管不了你了!」王嬸子說:「和你這么小的娃說了有沒用,以後呀,也別姓陳了,跟我姓王。」
「再不聽話,小心我打你!」她拽住陳鶴年的衣領子直接把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她下地干農活可比男人還要利索,這力氣跟捉雞一樣將他擒得死死的,任陳鶴年如何四肢亂顫都掙脫不下來。
王嬸子放著陳鶴年用牙口咬,另一隻手捏住了他的臉,陳鶴年的手在她身上抓啊撓啊,毫無辦法只能冒著點吁吁的哼氣聲。
「哎呀!我的雞!」
王嬸子突然大叫一聲,將陳鶴年丟在了地上。
陳鶴年被摔得腦子發暈,他吃了一鼻子的灰,只見王嬸子衝到雞圈裡唉聲嘆氣,她的養的那些雞竟然都死了,像是被活活咬死了,雞毛和血混在一起,死了一地。
「你還真是個禍害!」王嬸子苦著臉急得臉都紅了,過年才肯吃上一隻嘗嘗味道的肉沒了,誰不都得心疼死,她抄起雞籠外的掃帚,「死娃娃,看我不收拾你!」
可就這一個空當,她再看陳鶴年的時候,他竟然已經不見了。
陳鶴年什麼都沒管,直接跑回了家。
他原先等著他爺來接他回家,個子矮站在高處看,去盼,可今天,他卻看見有兩個人扛著一截大木頭走了,去的方向正好是他家,這種木頭很粗削了皮,他在家裡見過,那是用來做棺材的。
需要做棺材,說明就有死人,陳鶴年這才著急跑回家。
「爺爺!」他橫衝直撞地直接推開門,他站在自家門口,屋子裡有許多人,鋸木頭釘釘子,都是之前見過一次的生面孔,他家大房子裡還放著一具沒有做完的棺材,這些陌生的東西霸占了他熟悉的家。
「我爺爺呢!」陳鶴年喊。
沒人搭理,他昴足力氣重複:「我爺爺呢!」他瞪著屋子裡的大人,像被搶了窩,氣勢洶洶的。
「你咋個回來了?」
興許是聽見了他的聲音,陳爺子從裡屋趕出來。
陳鶴年兇巴巴的表情這才收了回去,可一見他爺,剛彎起的唇角就癟了回去,他張起嘴,更睜大了眼睛。
他爺身上正穿著死人的壽衣。
「小年,回屋裡說。」
陳爺子趕緊將愣住的陳鶴年牽進裡屋里,嚴實的關上了門。
「咋了?」陳爺子笑著,幫他拍掉身上的髒東西:「怎麼又弄得一身髒,摔著了?」
陳鶴年不知道手背什麼時候磕破了皮,冒著紅血絲還沾滿了灰,他不哭不鬧,黝黑的一雙眼睛比河裡的墨石頭還要澈。
陳爺子卻看著心疼,捉起他的手,沉著臉問:「就算要回來,也不知道要小心點?」
他爺對著傷口吹了幾口氣,好像這樣就能吹掉上面的沙子,吹掉眼淚吹掉他的痛。
陳鶴年是安靜的,接著就直接一把抱住了他爺,他的手剛好抱住他爺爺的腰,他的腦袋可以埋進他爺的肚皮上,他爺哪裡都硬得隔人,除了肚子有點軟肉。
陳爺子也抱住了他,不確定地問:「王嬸欺負你了?」
陳鶴年抬起頭:「讓他們走,我不要看見別人。」
他的目光很堅定,幾乎是在懇求著,「我不出去了,我就待在屋子裡,睡棺材,我們就和以前一樣。」
陳爺子一頓,好一會兒,才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我的乖孫子,你以後要離這些死人的東西遠一點知道麼?誰叫你睡棺材都不要答應。」
「那外面的棺材是誰的?」陳鶴年連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