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轉念一想,面前這人真有這麼蠢麼?自然是不會的,鏡中鬼可不放心,它依然警惕地怒視過去。
「你不敢賭一次?」陳鶴年說,「到時候不就是看誰本事更大麼?你又不吃虧。」
鏡中鬼更加動心無比:「成交。」
見它答應,陳鶴年就將捆在它身上的紅繩解了,鏡中鬼得了自由,半信半疑地鑽進鏡子裡,只露出半個身體。
而陳鶴年頭也不回地爬上床,鏡中鬼等了又等,再過會兒沒準都能聽見鼾聲,它可等不及,「你怎麼還不說?」
「我又不會跑。」陳鶴年悠哉悠哉打了個哈欠:「我要先補個覺,等睡醒就該回家了,回去沒有車可要走很長一段路。」
「對了,我要是帶你走,那幾個人的魂魄是不是就要吃進你的肚子裡?」
鏡中鬼:「當然。」
它還以為陳鶴年要說什麼,誰知他根本不在意,「那就吃吧。」
說完,陳鶴年就安穩地睡了過去。
鏡中鬼盯著他,痛苦地撓頭,不明白也不理解,這人怎麼能這麼心大?它真想趁他睡著下個黑手,說干就干!只是它還沒探出身體,陳鶴年周圍從未消退的黑水就有了反應。
他身上那隻鬼從頭到尾就沒退,它怎麼能忘了這茬,鏡中鬼立馬縮回了鏡子裡,不敢再冒頭。
陳鶴年呼吸平緩,已經睡熟了。
黑水卻悄無聲息地流動,它從中央伸出了一條的黑色觸手狀物,伸向了陳鶴年的手,觸手又細分了四瓣分支,將他那根劃傷的手指黏住,突然冒出的異樣感覺讓他手指顫了顫。
陳鶴年睡著的鼻音很輕,覺也輕,就算他沒醒過來也能感覺到有什麼在舔他的手,觸碰在他皮膚上的東西黏糊得像是果凍,冷冰冰的擦過去,又慢慢擦回來,反反覆覆,可他又醒不過來,這何嘗不是在折磨人?
觸手伸進了陳鶴年的傷口裡,連接兩條內壁都塞得滿滿當當的。
「狗舌頭!」陳鶴年罵了聲,他為什麼要這樣罵,因為那不冷不熱,跟霧氣時不時吹上來濕噠噠的感覺,和舌頭在舔抵沒有區別,他猛地睜開眼,吸了口氣就坐了起來,他以為時間過得短暫,卻發現自己真的已經是睡過一場,腦袋暈乎乎的,而他醒來時什麼也沒瞧見,只有人在外面砸門。
「出來!」
「給我出來!你躲著又有什麼用,我們就在外面守著!」
那是汪老大他們哥仨的聲音,現在是什麼時候?陳鶴年很少睡得這樣沉,他抬起手看了看,哪還有什麼傷口,皮膚又白又滑,跟手模似的,骨頭好,手指長。
只是外面的聲音跟打仗一樣,一炮接著一炮轟在那大門上,陳鶴年被吵得心煩了,從床上爬了起來,他敲了敲鏡子:「餓了麼?」
鏡面上出現了鏡中鬼的臉,它笑出了一個半圓的弧度。
汪家這三兄弟,心裡各有各的事兒,三個人吵了半天,最後作出的決定就是先從陳鶴年的手裡拿回鏡子,汪老大原先被自己爸的屍體嚇得夠嗆,以為他爸是要回來索命,可是這幾天過去了,他不也沒事?倒是因為請來了一個陳鶴年,什麼髒事都冒了出來,他老婆都跑了,他現在能不氣麼?
砸門聲最響的就是他,也不知道屋裡啥動靜,他們在房門外吼了半天,他嗓子都快冒煙了,這房門突然吱呀一聲,他反而意外。
門已經打開了,他們仨都沒有向前。
「你個半吊子小江湖!」汪老大當即叫道,「訛人的賴皮鬼!」
他那聲音傳進屋子裡居然響起了回應,門雖然開了,但他們什麼也沒看見,眼前全是黑的,是詭異的黑,塞滿了每一個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