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不問了,卻沒少多話的人,左賀那張嚴肅的臉很快出現在陳鶴年身邊,他說:「與鬼結契,危險重重。」
「你定的是什麼契,可有能法子能解?」
「我不知。」
「不知?怎麼會?」
「閉嘴吧。」陳鶴年淡淡說,「用不著你來操心。」
左賀有點煩人,陳鶴年不想被他打攪,就加快兩步跟上了趙翠翠,他手臂現在還被那根觸手纏著,觸手是黏在他身上的,黏糊糊的,這感覺讓他不太適應。
趙翠翠帶他們過了橋,經過梯田,到了一條小河邊,草邊上有石頭堆起來的小階梯,下面是河床,很多石頭。
河裡還有一男一女,年輕稚嫩得很,他們看過來,趙翠翠走過去介紹:「那是我的好姐妹,曼曼,另一個是王麻子。」
水裡頭的男女仰起頭,「阿奶沒說啥?」
趙翠翠說:「是客人咧。」
「哦。」
周曼曼正是一開始那個要毒死他們的姑娘,現在和王麻子笑著朝他們說:「你們好啊。」
趙翠翠跟曼曼說:「借我一個魚簍唄,想給客人做魚吃。」
「用吧。」周曼曼回答,看著陳鶴年他們又笑:「他們這樣子,能捉得到魚麼?」
「這不還有我麼?」趙翠翠很爽快地笑,下面的水到了人的膝蓋,她已經歡快地下水了,濺起了一個小水花,她在水下喊:「要吃魚得動手抓,快下來吧!」
陳鶴年沒動,他只是找了一個乾淨的地方坐下。
姜皖和左賀下水了。
「他咋不來?」趙翠翠問。
「他怕水。」姜皖如是說。
周曼曼聽笑了:「哪來的旱鴨子,這都怕!」
「沒得事。」趙翠翠說:「咱人多,也夠了。」
陳鶴年就坐在岸上看那水波被盪起一陣兒又一陣兒,他倒不是喜歡一個人冷清清的,只是這些事對於他而言,有點麻煩。
而他討厭麻煩。
他在岸上,能聞見陽光燒水的蒸汽味,接近晌午,太陽也越來越來烈,他兩側是草叢,陽光就打在他頭頂,有風吹得暖暖的,就是眼睛都要花了。
他手上的觸手突然動了。
陳鶴年有明顯的感覺:「你又要做什麼?」
它從手臂上移下來,陳鶴年盯著它的一舉一動。
觸手伸到了自己腳邊,陳鶴年就坐在石頭上,然後,它咚一聲直接扎進了石頭裡,一定是弄出了一個洞。
陳鶴年說:「這石頭你看不順眼?」
觸手扎出一個洞也沒停,還在往旁邊劃,一個圓弧接一個圓弧,能它劃完,它就浮在表面端詳著,在等著什麼。
原來是在等風,一陣大風吹過來,不僅吹掉了石頭屑,還把岸上姑娘們送的花都吹進了水裡,河水上被天意灑下了小黃粉,石頭的粉末散乾淨,陳鶴年也知道它在做什麼了。
原來,它在石頭上刻了一朵花。
一朵不夠,它還是在刻,還是十八朵,一朵也不少,簡直是在陳鶴年身邊弄了一個花圈,把他變成圈裡的「唐玄藏」了。
陳鶴年目光一滯:「你這是又從哪裡學的?」
它是個執拗的鬼,觸手圓潤地彎回他的面前,頂端只有一根手指的寬細。
陳鶴年沒忍住,伸出一根手指,這樣的它一點也不可怕,觸手感應到,立馬伸過來,用頂端碰了碰他的指頭,很滑,是涼的。
這一碰,它就打了轉,離遠了,它的身形頓時脹大了好幾倍,黑色的觸手冒出了白色的煙,頂端變得好紅,它帶著一身尖銳的刺,扭頭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