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沒有做過這樣大膽的事,她是害怕的,因為她不能失敗。
但姜皖沒有想到的是,她走進房間裡,看見的是一具已經冰冷的屍體。
她的阿姐咬斷了自己的舌頭,以一副安靜地姿態坐在床上,一直等到自己痛死或者流血而死。
姜皖的血液和屍體一樣冰冷,無論過去多久她依然會回想起那個夜晚。
姜皖想得很明白。
她的阿姐並不是突然自盡。
阿母有兩個聰明的孩子,阿姐她了解這裡的規則,而她強悍的意志讓這一切都沒能壓倒她,只是她不能忍受自己曾經愛的人也變成惡鬼,所以她寧願死去。
姜皖默默把阿姐背在了肩膀上,她就這樣跑出了那間困住阿姐的房子。
她在這一天,體會到了蝕骨的痛苦,她拼命地跑啊,像她計劃中的,一邊控制路上巡視的鬼魂,一邊奔向她的自由。
但是她依然失敗了,她異常的行為很快被發現,那些兩腳鬼飛快地朝她逼近。
姜皖只能跑上最兇險的連陰山,那是兩腳鬼都不敢靠近的地方。
她爬上山,呼吸到不一樣的空氣,在這陌生的環境裡尖叫,大聲哭泣。
她撕裂的哭聲傳向了整座大山,她悲傷讓山也哭了起來,冷風在她耳畔呼嘯。
姜皖身上的屍體越來越輕,變成只有她一個人在放肆奔跑。
她回過頭,才停下腳步。
原來,她已經死了。
她從這座大山上滾了下去,摔得奄奄一息,只有她的靈魂還銘記著——她要逃。
她是個失敗的人。
姜皖不甘心地大哭,她不能就這樣死去,不能讓她的同胞生活在那個沒有聲音的世界裡。
後來她聽見了風聲,她的面前多了一個黑影。
她的阿姐就站在她的屍體旁,正輕輕撫摸著她身體上的傷痛。
姜皖終於明白為什麼連陰山的鬼沒有攻擊過她。
因為她的阿姐已經變成了鬼,一直悄悄地攀在她的肩膀上,保護著她。
阿姐的臉在她眼前消失,姜皖感覺到了疼痛,她從自己的身體醒來,像重生一次。
阿姐愛她,所以死去,也要獻祭出自己的肉身和靈魂,填補她殘缺的身體,甘願成為被她操控的鬼。
阿姐長在她的身體裡,她們永遠在一起了。
姜皖笑了起來,她托著剛剛拼合的身體,往她的世界走去。
她叫姜皖,這被惡鬼厭惡的名字,正是她的驕傲。
她在外面奔波了兩年,也足足等待了兩年。
而連陰山註定會埋葬她的骨她的魂。
她很興奮,所以一直微笑著,在陳鶴年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的時候,她就站起來,把他拉到了房子的角落裡,那是她和阿母待過的地方。
外面很冷,所有人都關上門躲進了屋子裡,陳鶴年和姜皖擠在那些女人的身邊,姜皖在牆壁的邊縫下,真的挖出了一塊石頭,她阿母用過的,現在依然還保留著。
姜皖示意要給他寫個東西。
她打賭,陳鶴年一定不知道她寫的是什麼字。
姜皖先畫了兩筆,是一個圓,像個小人,再之後,她就開始猶豫,她不知道該如何落筆,明明是她記憶力差不多的輪廓,可卻寫不出她心目中的樣子。
陳鶴年等了許久,就看見她在搖頭,擦擦寫寫,她自己的手掌髒了,地也髒了,都沒能做出她滿意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