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留在過去,還是把握當下呢?」
他的聲音寧靜又沉穩,卻勾人引魂地讓於林移不開心思,無法再沉浸在過去里。
良久,於林嘆息一聲:「不重要了,過去的,都不重要了。」
他說完,低著頭緩緩湊近。
距離很近,陳鶴年瞧著,他們鼻樑貼住了鼻樑,直到嘴唇觸及冰涼的柔軟,原來是要親他。
於林很快抵住了他的唇,有些急切地撬開了牙關,沒有飲血吃肉,只是想要吸走陳鶴年身上的氣味兒,讓那絲絲縷縷的熱氣,灌進身體裡,好似這樣,就可以讓他的死掉的心開始瘋狂跳動。
他捲起了陳鶴年滑軟的舌頭,能聞到了陳鶴年的氣味兒。
於林壓著陳鶴年,好似一方面在索取,但悄然間,陳鶴年的舌尖滑過他的舌苔,勾出的銀絲濕潤了他的嘴唇。
於林停下了,他眼睛熱切直白得像是往陳鶴年臉上吹著嬴盪的氣。
他開口說:「來到軍營里的人多半是為了建功立業,以後要靠功名求取自己心愛的娘子,八抬大轎,明媒正娶,讓娘子風風光光的,不委屈了她。」
「我是個俗人,我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可是我歆慕之人不是娘子,而是一個男子。」
「我夜間做了春夢,床上的人脫了金袍,我看見了他的身子,我那時可被嚇壞了,不是因為我對一個男人動了情,而是我清楚,那人是天上的月盤我摘不下來,且因身份卑微,無德無才,無法與之相配,因為同為男人,他又是金枝玉葉,應當傳宗接代。」
「我膽怯了。」
「等到我有了功名,磨練了心智,可他卻不在了,我就算當了皇帝,天下聽我號令 ,我都未能得償所願。」
「起居官見我日日描繪你的畫像,嚇得不敢動筆,史官為了我的名聲,更是不敢多提及你,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如今與你抵足親熱,一定會折斷手中史筆,當著我的面脫去烏紗帽以表勸諫。」
「當皇帝太苦了,我不過愛我所愛,他們也會指著我的鼻樑罵,說那堂堂姜武文王其實是個罔顧人倫的斷袖,可又如何呢?我若真在乎那些,便不會給自己落一個醉心邪術的污名,我心悅你已久。」
於林吐出肺腑之言,如此珍重。
「我愛你……」
可他敞亮地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依然會顫抖。
這多年來藏在他心裡的事全都說出來,身體就像是空掉了,寂寞又空虛,他想把陳鶴年正大光明地裝進去,便迫切地看向他,想得到他的回應。
他的眼神依然好懂。
陳鶴年立即說:「你是個蠢貨。」他笑得生澀,有對於林的憐惜,「你還把我變蠢,讓我喜歡上了一個蠢貨。」
「我說過,我同樣不能失去你。」
陳鶴年一抬手掌,於林也鬆開他的手腕,他反過來捏住了於林的手,那冷白的腕長有一條可怕猙獰的瘡疤,那條連在二人中間的線也浮現出來,像是被於林割腕放的血染紅的。
陳鶴年的指腹摩挲著凹起的疤痕,他指間的熱氣滲進了於林的身體裡。
陳鶴年說:「你有三願。」
「一願,天下太平,姜朝昌盛。
你給予姜朝五十年盛世,足以。」
「二願,你我安康,萬事無憂。
如今你我重逢,並無差別。」
「三願,無憾歸鄉,你想在戰事平息之後,向我表述心意對麼?」
陳鶴年的話又讓於林一震。
「如此,你三願已還,可算圓滿,再無遺憾?」
陳鶴年許諾:「今朝往後,你我共存,永世不離。」
「永世不離。」
於林滿足地闔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