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南派有一項基本功,叫華陽五針,通過封住三處陰穴, 兩處陽穴,可以維持人假死。」姜皖立即說, 「讓他的身體進入假死狀態,可拖延魂魄離體的時間。」
「他一直隨身攜帶些特製的軟針。」
陳鶴年立即從包袱里翻找,將軟針取出來,他捏了根在手裡, 蹲跪在左賀的身體旁,有些遲疑:「我雖然知道此法,但沒有用在人身上過。」
姜皖撕開了左賀的衣服,方便陳鶴年在他胸腹下針,她信任陳鶴年:「哥可以做到,現在也只有哥能做。」
陳鶴年嘆了口氣,他的目光落在左賀身上,那雙眼睛裡已經沒有神智,灰暗無光,是拜姜禮所賜,也是被他陳鶴年所累。
猝不及防的,他耳邊揚過輕輕一道風,一雙手就在這時蒙住了他的眼睛。
當黑暗遮住他的視線時,冷氣也爬上他的脊髓,於林的影子覆住了他的全身,兇狠的鬼魅睜開他那血紅的雙眼。
鬼之眼為他之眼。
滿是灰燼的世界裡,陳鶴年看不見左賀的人,目及之處只有人體裡流動的氣,那是人體內血液循環的痕跡,以及那五處至關重要的穴位,和天上的星宿一樣,明亮醒目。
「做吧。」
隨著於林這二字吐出,陳鶴年也落了針,他手指捏住針頭,摩挲著頂端,那細小的軟針就扎進左賀的皮膚里。
壓在最合適的深度,陳鶴年看見這穴點的光亮熄滅了,循環的鏈條斷開了。
於林一直蒙著他的雙眼,與他互通五感,他不會被外物影響,包括他自己的那顆內疚心。
最後一根針,需要落在左賀的前額,人的頭頂上的筋脈又細又繁瑣,像散落的線團亂糟糟的揉在一起。
若頭頂的這根針扎錯,左賀的後半身也就廢了。
陳鶴年遲疑了片刻,但沒有多久。
已經定好的四根針堵住了氣穴,不落針,四穴皆不穩,恐出亂子,他沒有猶豫的時間,二指按下。
封住最後一穴便可法成,但左賀身體的四處氣凝注後,剩餘的氣都齊齊沖向了他的頭頂,一股巨大的力氣將陳鶴年的手往上推,他的針已經落下,斷不能鬆開。
陳鶴年的手抖了,隨之,他深吸一口氣,捏著針的二指斷不能松,阻力難破,這一針僵持不下,
找人借力不可行,若是針眼偏離位置,後果更難承擔。
但令他詫異的是,有一隻手自告奮勇地伸了過來,按在他的手背上。
那隻手是有溫度的。
也不是女人的手,粗糙,寬掌。
陳鶴年不解時,頭頂了傳來一句:
「徒兒,凝神吶。」
是他師父的聲音。
周羨之那股力氣壓下來,他便借了這股好東風,定住了左賀最後一處穴位。
左賀身體中的氣便全部消失,燈熄滅,和死人沒有兩樣。
陳鶴年脫下力氣,鬆了口氣,於林的雙手從他臉上移開,他眨了眨眼睛,一看,果真是周羨之。
你怎麼會在這裡?
陳鶴年沒有問出口,他先是愣住了,目光落在了周羨之的頭頂。
周羨之撐著腰掐著手指,笑了笑:「我開春時就算了一卦,知道你們還有這一難,總歸放心不下,就趕過來瞧瞧。」
周羨之有了半頭白髮,雪花花的,冷冷地扎進了陳鶴年的眼睛裡,他舌尖一麻,酸澀的苦味兒吞進肚子裡。
「不要再算了。」
他說著,頭也低了下去。
「不算啦,以後都不算啦。」周羨之將他拉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幾個小子,要有一個出事了,我以後都沒臉去外面見人,傷了治,丟了找,但一定得活著。」
「二十四小時之內,我會將他的魂魄拿回來。」陳鶴年說:「師父,它在此地活動,你應該能追蹤到它的位置對麼?」
「那隻殭屍如今非同凡響,把南北兩派之人都甩了,也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躲過了我們偵查的手段,如今是故意現身,自是有備而來。」周羨之提醒他:「他修為大增實屬詭異,去時小心。」
陳鶴年點頭,「說到底,也是我的債,該由我來了解。」
姜皖怒氣沖沖:「它根本不配!」她死皺著的眉有她的寶劍鋒利,「我要往它身上扎千百個洞,削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