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慈將手收回,語氣平靜:「鐲子。你不用扶我了,我自己能走。」
那侍女茫然一瞬,看著穿著大紅嫁衣的少女獨自往前走去。
鐲子怎麼會是,長形的呢?
王鐵按照月慈說的,邀請了不少的賓客,如今許府前廳滿是前來道賀的人。
許達最喜歡這種熱鬧的場面,既能顯闊,又能趁機和一些達官貴人增進點感情。他樂呵呵地站在門前迎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新郎。
劉屠戶姍姍來遲,身後還跟著不少五大三粗的人。
「呀,老劉來了。」許達朝劉屠戶走去,只看到對方身後清一色的大老爺們,疑惑道:「令正怎麼沒來?」
怎麼說以後都算是一家人了,許達同劉屠戶說話也客氣了許多,否則按照之前,對於這種身份的人他是
懶得搭理的。
劉屠戶嘆了口氣道:「賤內昨夜感染了風寒,今日只能躺在床榻上休息,也是她沒福氣,看不到這麼盛大的婚宴。」
許達呵呵一笑,道:「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一會兒我命人給令正送些補品去。」
「那就多謝許縣令了。」劉屠戶這才想起介紹身後的人,「對了,這些都是我的好兄弟,他們知道我這外甥女成親了,便想著來討口喜酒喝,許縣令不會介意吧?」
許達掃了眼那些人,一個個比一個看起來寒酸,他臉上閃過些許鄙夷,卻還是保持著皮笑肉不笑:「當然不會,各位都進吧,婚宴就要開始了。」
劉屠戶笑了笑,領著自己的一幫兄弟走進許府。許達看著格格不入的身影,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只剩下一片嫌棄之色,低低啐了一口。
雖然算是半個親戚,但這副窮酸樣還真是讓人倒盡胃口,更別說帶著一群兄弟來蹭吃蹭喝。
但很快又來了一位在許達意料之外的人,那個瞎子,好像是今日準新娘的,舊情人?
聞鑒手持竹杖緩緩走來,面色平靜,許達將他攔住,問:「你來做什麼?」
聞鑒抬抬眼皮,目光渙散沒有聚焦:「聽聞許府今日舉行婚宴,廣邀賓客,凡是新郎新娘認識的人都能來。」他露出一個很輕的笑容,「我認識新娘,是來喝喜酒的。」
許達兩眼茫然。
這兩人不是那種關係麼?怎麼還能這樣心平氣和地來喝喜酒?
許達覺得他肯定會在婚宴上搗亂,一時猶豫,反倒是王鐵見著了聞鑒,故作嘚瑟地讓他進門。
「哎呀姨父,他就是個瞎子,能鬧出什麼事來。」王鐵招呼著聞鑒進門,「你來,就坐在這。」
這個位置在最前排,一會兒能親眼看到兩人拜天地的場面。雖然這人是個瞎子,但能這樣氣氣他似乎也不錯。
王鐵給聞鑒喜笑顏開地安排好座位後,便聽見有人喊了一聲:「新娘子來了!」
一時間所有人紛紛扭頭看去,只見一襲大紅嫁衣的少女緩慢踱步而來,她披著蓋頭,並未讓人攙扶,乍一看還走出了幾分視死如歸的氣勢。
只有新郎才能看到蓋頭下的美貌,王鐵心痒痒地恨不得馬上入洞房。
他朝月慈伸出手。
蓋頭下探進的那隻手短小粗糙,莫名讓月慈想起了摘藥草時的鐘耳。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月慈佯裝沒看見,沒有搭理王鐵,而是兀自朝前走去。
王鐵尷尬地臉色一變。
原本高堂坐著的應該是雙方的親人,月慈這邊的親人只剩下了劉屠戶,但許達並不打算讓他這個粗人站上來,於是高堂上的只有王鐵的父親,以及許達。
如此正好。
月慈略微一抖,先從袖口中抖落出了一根銀針。
賓客這邊,原本一桌安排的人數大約是十人,原本座位都已坐滿,可當新娘進來時,角落一桌卻只坐著寥寥三人,空出了好幾個位置。
管家覺得奇怪,指著空出的那桌問旁邊的人:「這桌坐著什麼人,怎麼都空了?」
那下人回答說:「好像是新娘的娘家人。」
管家一驚:「這麼多娘家人?他們人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
婚禮儀式已經開始,管家猶豫著要不要將此事匯報給許達,便聽見裡邊傳來了「一拜高堂」的高呼。
已經開始了。
聞鑒在他人古怪的目光中摸了顆葡萄,丟進嘴裡。
如果月慈沒記錯的話,儀式過程中會有給高堂敬茶的一環。她端著酒杯靠近,許達公然說著不正經的話,聲音隔著蓋頭傳進她耳中:「好哇,你小子這次倒是娶了個漂亮媳婦,夜裡都快樂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