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人皆看向聞鑒,不明所以。
月慈心中陡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肖黎照舊扯了笑,僵硬道:「掌印這是何意?」
「陛下前日賜了咱家一座新的飛鳥閣,那地方冷清空蕩,正是缺人的時候。」聞鑒的目光流轉在面前的幾位姑娘身上,「正巧今日路過此地,遇到幾位姑娘無家可歸,賤賣己身,倒不如來咱家的飛鳥閣當個粗使奴婢,也算添些人氣。」
月慈恨得牙癢,心道這閹狗果然心裡憋著壞。
一言一行,既毀了報案時用的藥方,又將所有被拐來的姑娘打上了「自願」的稱號,還要將她們帶進飛鳥閣。敢情這折騰一圈,無非是讓她們從一個地獄走向另一個可怕的深淵。
肖黎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卻是再也掛不住,為難道:「掌印想要使喚奴婢還不簡單,從宮裡面撥幾個便是。只是這裡的姑娘們牽扯到了一樁案子,還需帶回去盤問調查,實在……」
聞鑒瞬間耷下了眉眼,一股不動聲色的冷意擴散開來,打斷道:「肖指揮使這是聽不懂咱家的話?」
肖黎瞬間頭皮一陣發麻,膝蓋像是被人踹了兩腳似的不由自主跪了下來,連句辯解的話都不敢說。
聞鑒慢悠悠道:「那不如咱家說的清楚些,這裡的人,我都要了。」
先前動手要打月慈的那位大漢眼珠子滴溜轉了兩圈。
卻是猛地抬頭道:「掌印大人,這些姑娘可都是要送進半日閒的!您怕是輕
易要不去!」
尋常人聽了這話只會納悶半日閒不就是個青樓麼,豈能叫堂堂司禮監的掌印忌憚。可他這話分明是說給個別人聽的,而這些人心裡清楚,那半日閒的最高處不僅有人,且身份叫人小瞧不得。
聞鑒當然清楚那閣樓之上坐著何人,然而他不過是冷眼掃過那大漢,下一刻身邊黑鳥衛身形一動,刀出血濺,那顆人頭便骨碌碌地滾到了月慈面前。
一片死寂。
縱然月慈也親手殺過幾人,可眼前這一幕卻叫她全身如墜冰窖的涼。這一刻她無與倫比的確信,她的姐姐月霞便是死在這個喜怒無常的瘋子手中。
「咚」的一聲,聞鑒嫌棄似的抬腳將那顆頭踢遠了些。
他垂落的目光收回,神情懨懨道:「聒噪。」
簡短的兩個字脫口而出,其餘的黑鳥衛都有了行動,他們動作利落地提刀向前,不由分說便朝那些大漢砍去,一時間院內又多了不少聲音。
那些姑娘們雖然沒有受到傷害,卻還是被眼前一幕嚇得尖叫連連,劉朝朝和藍衣站在院子的角落裡,兩人臉上皆是一片蒼涼的白,垂著腦袋抿緊了唇,不敢去看這嗜血的一幕。
這些人過去不知道拐過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又強迫她們簽下了多少賣身契。她們對此同情沒有,無非是擔心自己是下一個人頭落地之人。
隨著最後一個黑鳥衛收刀入鞘,此刻再沒有人再敢出聲,除了月慈外,所有人將頭埋到最低,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生怕又惹得聞鑒不悅,便一刀揮砍而來。
聞鑒望著眼前一幕終於滿足地挑起眉梢,心情頗好地看向跪在地上噤若寒蟬的肖黎。
道:「肖指揮使可看清了?今夜可沒有什麼人口販賣的案子,只有咱家的飛鳥閣中新收了幾名侍女。」
肖黎縱是再傻,此刻也該什麼都懂了,忙不迭大點頭道:「掌印說的是!今日本官也沒接過任何案子,沒接過沒接過……」
聞鑒欣慰點頭:「如此便皆大歡喜。」
他轉身朝月慈的方向走了兩步。
月慈看到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手指白皙修長,整個手掌雖薄但寬。
再往上抬眸,她忽地看到那隻懸掛在對方腰間的香囊。
下意識便抬手一搶,聞鑒卻早有預料,一把擒住了那隻衝動的手。
月慈倒抽了一口冷氣。
心裡一股腦的髒話竟成了串:聞鑒,我¥#*你大爺@*……¥*!你他娘就是個@(*¥*@……)!!!
聞鑒像是讀懂了那雙眼裡透露的話,唇角揚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好整以暇道:「真是反了天了,竟有侍女想搶主人的東西。」
話雖如此,他不管是語氣還是眼底都沒有任何不悅,劉朝朝和藍衣小心抬眸望了過來,兩人神情各異的古怪。
月慈簡直要氣炸了,她此刻感覺噁心至極,甚至想將這隻被聞鑒捉住的手直接砍掉。
不,砍自己的做什麼,要砍就砍對方的!
她不知道聞鑒這狗東西又在憋什麼壞,但此刻她沒有把握在那些身手靈敏詭譎的黑鳥衛面前殺了聞鑒,只能暫時將殺心按了按,憤恨地將手從對方手中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