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眸光一凜,忍不住抬手摸上刀柄。
反正都被戳破,月慈也懶得裝了,轉頭掃了眼這處乾淨的院子,平靜道:「每日按時送飯,住處乾淨,身上無傷,內里無毒,這位夫人不像是來此驅邪的,倒像是被人藏
……不,被人保護起來的。」
什麼人需要被藏起來,自然是能威脅或干涉到一些事件的人。
對於聞鑒來說,這樣的人大概不多,只是月慈一下子還猜不出具體是什麼人,她唯一能確定的是,無論坊間傳言還是聞鑒的話,都是假的。
並且看上去,聞鑒不僅騙了她,還騙了所有人。
麻雀緊緊盯著月慈的眼睛,一隻手緊緊扣在腰間的長劍上,可他猶豫掙扎了片刻,終於還是將手從劍上撤去。
他答應過大人,既不會對其動手,便不會動手。
於是短嘆一聲,肅然道:「姑娘的聰明點到為止便好,再深究下去,只怕於所有人都是不利。」
他轉身讓開,「天色不早了,姑娘回去吧。」
——
回到飛鳥閣後已經傍晚,月慈意料之外的感覺到……風平浪靜。就好像今日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她不過是出門散了趟步罷了。
不該啊。月慈納悶地坐在羅漢床上。
聞鑒手眼通天,她去梵天寺見了婦人的事早該傳回他耳朵了,按照那傢伙的性子,早該在月慈進門前就藏在這屋內嚇她一跳吧。
可今日整座府邸安靜異常,倒叫月慈有些不太適應。
小梅為她端了碗葡萄進來,又默默無聞地去一旁收拾床榻。
炕几上還擺著一張棋譜,似是聞鑒上次留下來那本,月慈伸手拿過翻看兩眼,便隨手丟到角落裡。
她將一顆葡萄丟進嘴裡,忽然又想到了那名婦人。
聞鑒欺騙眾人將婦人藏在梵天寺內,他不僅沒有殺人,還將人好好保護了起來,會不會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嗜殺獨斷……會不會月霞的死也和他無關?
月慈動作一僵,猛地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是她親耳聽到月霞被當成禮物送給了聞鑒,也是她親眼所見月霞的屍體被人從飛鳥閣中推出來,甚至於她剛進飛鳥閣時,聞鑒便在她面前將所有姑娘直接處死。
這樣暴戾無常又嗜血的人怎麼可能不是兇手!
月慈直接激動的拍桌而起,把正在收拾床榻的小梅嚇得一驚。
初一就站在窗前的樹枝上,像看戲似的歪著腦袋看她,跺跺爪子,一副倨傲的樣子。
下一刻月慈猛地躥到窗前,朝他吐出一顆葡萄籽。
「呸!滾去告訴聞鑒,讓他滾來見我!」
初一被葡萄籽嚇了一跳,翅膀扇動飛到半空,似是準備撅起屁股。
月慈生怕它會故技重施,抬手指著它警告道:「你敢!再管不住自己的屁股我就讓聞鑒燉了你!」
初一大概是聽懂了,並且覺得聞鑒真的會聽從月慈的話,嘴裡便發出一聲嬰兒嗚咽似的聲音,飛走了。
小梅弱弱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姑娘今日怎的如此生氣?」
月慈收斂躁動,坐回羅漢床上:「有麼?」
小梅平日不怎麼說話,今日話匣子倒多了起來:「掌印今日似乎也情緒不佳,已經一日都不曾用膳了。」
月慈冷笑:「他吃不吃的,跟我有什麼干係,餓死最好。」
頓了片刻,又問,「為什麼?」
小梅嘴角輕動,回道:「這奴婢就不太清楚了。」
月慈沉默一會兒,忽然看向她,問:「你怕聞鑒麼?」
問完才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傻,正想收回,卻聽見小梅道:「怕,卻也不怕。若本身並無錯處,自然是不怕的,心虛之人,才怕見鬼。」
月慈一怔:「可聞鑒殺人如麻,便是無辜之人……」
小梅輕聲打斷她,眉眼在光影中有幾分隱秘:「姑娘須知這世上絕大多數之事,眼見未必為實,更何況是在這。」
月慈聽出了小梅話裡有話。
所有人似乎都在暗示她,眼見未必為實,然而若是連親眼所見的東西都無法信任,又有什麼東西是真的呢?
她又該相信什麼?
窗外傳來低鳴,初一撲扇著翅膀飛了回來,落在窗沿,爪子敲打著木框發出聲音。
月慈覺得那聲音好像是有規律的:「它在說什麼?」
小梅眨眨眼睛,吞吞吐吐似是猜測:「應該是在說掌印他不想來吧。」
她雖遲疑,初一卻點了點腦袋,算是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