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才過去了一晚,這究竟發生了什麼?
劉百會在屋子裡又看了一圈,才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月慈。
她跟從血里撈出來的沒什麼兩樣,手腕上已是血肉模糊,頹然坐在角落裡,無力地垂著腦袋,一雙眼睛不知疲倦地睜著,卻是沒有聚焦,無神地盯著地面。
劉百會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顫聲喊了一句:「月慈?」
聽見熟悉的聲音,月慈這才動了動,乾涸的眼眶裡不知怎麼的就蓄了濕熱的液體,輕輕一眨就從臉上滾了下來,一路泛起一片灼燒的熱意,燒得她四肢百骸都在疼。
她第一句話是:「二舅,爹娘什麼都沒有錯……」
第二句話是:「我好疼啊……」
第61章 造反「陛下看不出來嗎?咱家要反啊」……
劉百會小心翼翼地將月慈擁進懷裡,動作輕柔,怕碰疼她身上的傷。
劉百會未曾見過月慈的童年,當她和自己生活在一起時,月慈父母雙亡,看著比別的孩子都要成熟一些。
她不怎麼哭,也不會喊疼。有一日偷摸著進山採藥一夜都未歸來,後來尋到人時,就見她也像現在這樣坐在山坡下,一條腿似乎骨折了,但經她簡易處理過,腿上纏著幾根木棍,用布條固定起來。
偏偏她心大地要命,還能打著瞌睡,見到劉百會了,還能露出笑容叫他一聲:「二舅你來啦!」
當時劉百會只覺得心酸,什麼怒氣啊統統都煙消雲散了。因此他無需問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這孩子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外面已經有人嚷著報官,官兵不多時便湧進院子裡來,劉百會見狀,只好將月慈小心搬起,帶著她先從莊府撤離。
他帶著月慈匆匆回到昨日待過的那個院子,把眾人嚇了一跳。
他們原本準備今夜殺到飛鳥閣去,忽然劉百會從一人那收到了什麼消息便急忙離開了,回來的時候手上卻抱著個血淋淋的人。
乞丐山子換了一身勁裝,少了邋遢,真多了幾分男子氣概,看著劉百會手上的人卻是一愣:「老劉,你這……」
劉百會將月慈交到毀了容的麵攤老闆手裡,語速飛快道:「我外甥女先交給你照看了。」
他看向眾人,抱一抱拳:「各位,今日事發突然,來不及多言。外面官兵已動,咱們必須儘快動身!」
穴位上的麻勁過去,月慈現在渾身上下疼得要命,直冒冷汗,她朝劉百會竭力伸出手去:「二舅……」
劉百會並未轉身看她:「月慈,你有仇必報,二舅和這群兄弟們亦是如此。」
他從桌底下橫掏出把刀來,大喝一聲道:「此戰唯有一個結果!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山子等人早已按耐不住,躍躍欲試地揮舞著手裡的大刀。今夜之後,無論結果如何,都是上天註定的安排。
然而就在此刻,門外忽然響起了短兵相接的動靜,眾人面色一凜,紛紛奪門而出,只見雪地被踩得凌亂不堪,原本守在院子內的幾人被三名黑衣人提劍橫在脖子上動彈不得。
他們身後還站著一道纖弱的影子,披著一件斗篷,巋然不動地注視著這邊。
劉百會皺眉道:「來者
何人!?」
對方這才緩緩抬手摘下面上的遮遮掩掩,露出底下一張白皙柔軟的臉來。那張臉生得圓潤乖巧,一雙眼睛溜圓,卻不似先前那般明亮,如同蒙塵的月珠,被雪色襯得冷清漠然。
劉百會只覺得對方有些面熟,卻一時半會想不起什麼。
倒是月慈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掙扎著自己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扶著門框朝對方看去,似是要將其看得再仔細清楚些。
「劉朝朝?」
卻見那人掃了她一眼,繼而沉聲道:「我叫陳琉兒,我的父親名為陳康廷。」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是一驚,個個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見鬼的模樣——陳康廷,三十五歲被封為漠北將軍,此前亦為澧國打下不少勝仗。
寒風簌簌,吹動屋前紙燈搖晃,那三名黑衣人收了手,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朝月慈奔去。
劉百會下意識要阻攔,卻見對方也摘去頭上的遮掩,露出底下一張女子擔憂的面容來。
他見過這張臉,頓時如遇大敵:「飛鳥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