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忘朝當即回神,怔忡問道:「這畫上的,是誰?」
女子詫異睜圓了眼,驚道:「客人竟不知?這畫裡的自然是清宵劍尊啦,這天下持劍的除了那等人物,誰還能有如此風姿、如此氣魄……!」
她語氣誇張,忽而嗤笑兩聲,靦腆道:「瞧公子你那般爽快,我還以為你也是憧憬劍尊之人,是個識貨的呢……」
穆忘朝大腦空白,眩暈之感若隱若現,連女子後來說著什麼都未曾留意。
清宵劍尊……又是清宵劍尊。
……他為何會與他一般模樣?
穆忘朝用力搖了搖腦袋,痛苦按住額頭,只覺難以呼吸。
渺渺的行為……掌門的忠告……
難道渺渺最初收留他的魂魄、費力將他這凡界來的生人復活,便是因為……他生得像清宵劍尊?
「我瞧公子頗有眼緣,若是喜歡,這幅畫奴家便兩千靈石割愛了,你看如何?」女子言語似浸了糖水,眼睛忽閃忽閃,滿是期待。
穆忘朝瞳孔微動,沉默著交出一袋靈石,手握著畫卷恍惚離去。
「嘿嘿,公子大氣!下次再來啊!」
店家的招呼聲脆亮無比,在靜夜中分外突兀,穆忘朝卻無心去回應,他失魂落魄走在巷中,步履拖沓,身如浮萍。
這世上果然沒有無因無由之愛。
渺渺心底之人從來不是他。
她救他護他,親近他,恩賜他,皆是因他生了一副與劍尊相近的皮囊罷了。
她望著他失神,對他展顏,是在透過他看著別人。
她傷心難過,是因他終究不是他。
縱是早有準備,知曉真相此刻,卻仍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幻夢再美,終有盡時。
少年走過巷尾,停步在坑窪不平的石子地上,惝恍望著蕭索寂夜,驀然喉中一哽,用力捏緊了手中畫卷。
紙張被掐得皺爛,他強忍怒痛,深深喘息,卻壓抑不住哽咽,嗚吟溢出喉頭。
掙扎許久,少年五指狠狠抓著心口,清銳的眼緊盯著前方,漸漸壓制了動亂的氣息。
他默然回到悉府,冷靜得好似無事發生,唯有眼角的澀紅留下蛛絲馬跡。
好在燈火昏黃,足夠將表象遮掩。
「喲,回來了,在鎮上可見到了什麼新鮮事?」靳無常仍愜意靠在樹下獨自享樂,少年剛路過,他便悠哉出了聲。
穆忘朝側首看向他,面色比月涼薄。
「什麼,都沒看見。」
說罷,少年幽靜走開,靳無常視線跟隨他背影而去,嘆聲搖頭。
梨渺趴在榻上,還在樂此不疲地欣賞畫中神韻,忽感知到傀儡靠近,她雙目微凝,當即收了畫卷,移眸靜待。
少年卻停步在她門外七尺,不再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