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現在撞球也不打了,徑直坐到旁邊試圖當個背景板。
自己和自己較勁是幾個意思。
謝聞頌雙手停在鍵盤上,沒什麼情緒瞟他一眼:「你今天把我拉到這,就為了問她那句話嗎?」
「不啊。」林思睿擊進一球,吹了吹球桿皮頭,「這不邀請你打球嗎?」
「……」某人打字的動作頓了下。
對啊,一開始確實是約球來著,只不過地點並沒定在這。
是那天晚上溫遇說自己要去宴會之後才改的地方。
「林思睿。」謝聞頌咬字清楚念出他名字,「我是不是,改變了很多。」
語氣聽上去無波無瀾,但是林思睿知道,能讓謝聞頌這樣說,說明他的情緒並不像往常那般平靜。
他在認真考量,自己這份喜歡,是不是讓他原來越不像原來的自己了。
「出國這幾年,我和你好幾年沒在一起待過,有變化也正常。」
好似安慰的一句話,謝聞頌並沒立刻回,仍舊垂著眼坐在沙發一角。
屏幕上的字突然變得晦澀難懂,他坐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思睿有時候挺不喜歡他沉默這樣子,一副仿佛已經被全世界拋棄的樣,挺不爭氣看他:「喜歡就去直接和她說,自己難受個什麼勁。再怎麼難受,不說,她又怎麼會知道。」
一鼓作氣吐完心底這口憋了半天的話,林思睿見他還是剛才的狀態,乾脆給足他時間自己思考。
謝聞頌不打球,那他打。
上半身俯到一半,剛才一貫沉默的人突然開口。
「她只是不喜歡我而已,又不是什麼難過的事。」
……
在程以桉第三次湊到她耳邊想說什麼又頓住之後,溫遇默契在她轉頭同時看過去。
這麼多年一起相處的人,有時候熟稔到一個眼神就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溫遇笑了下,主動開啟話題:「這場宴會,是有重要的事宣布,是不是?」
「比如,他的——」她停頓,斟酌措辭,「私事。」
剛才從程以灝那裡回來,溫遇就察覺到程以桉的變化,雖然看起來努力保持之前那樣輕鬆調侃,可是改變不了個別吐字的猶豫。
幾次欲言又止,伸出又縮回的手指。
就連此刻坐在位置上,她也餘光總往這邊落。
暗示意味不要太明顯。
程以桉看溫遇笑,心裡不是滋味,「你猜到了,為什麼還笑。」
「這個場合,我總不能哭出來吧。」溫遇微抬頭,看見穹頂畫,金燦燦的顏色,讓人聯想到秋天。
好在,秋天也不遠了。
程以桉垂眼,離溫遇近的那隻手無聲攥住她的:「沒關係的,你不想看我們可以先走,那是後面的事情了。」
溫遇回握住她的手,笑容和往常一樣,眼神波瀾不驚:「桉桉,我沒有那麼脆弱。」
程以桉沒再勸阻,只是說:「如果你想離開了,我和你一起。」
她輕點頭,目光重新聚焦台上。
溫遇對陸星桓有心思這事,程以桉一直認真保守秘密,不曾告訴任何人,哪怕是親哥,在這件事上她都多留了個心眼。
也有很多個日夜裡,兩個人躺在一起,互訴少女間難以啟齒的心事。
程以桉一直握著溫遇的手,目光落至她唇畔禮貌的弧度,也將滿腹的話漸漸收斂。
或許,溫遇自己想得最明白。
她一向,是最會安慰自己的人。
程以桉有時候覺得自己很了解她,但又覺得自己有時候又有點不太能看透她。
可她此刻能做的,就是將旁邊人的手,握得更緊一些。
溫遇待到了宴會結束,走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下來,天邊能看到的地方殘餘一抹緋紅。
程以桉走在她身後,正平復著呼吸:「溫溫,要不我再去問一下我哥,陸星桓他……」
「桉桉,你能送我回去嗎?」
溫遇截停住程以桉的話。
她知道她要說什麼。
溫遇回頭,披散在肩頭的長髮順著臉頰弧度被風掀起,她眼睛透亮,笑容如舊,仿佛沒有被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影響到。
程以桉看著她,最終還是把那句話咽了回去。
「好,我們走吧。」
天邊緋紅快被黑暗拉下去的前一秒,程以桉上前握住了溫遇的手。
她的手好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