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鋪老闆這時捧著兩個蛋撻過來,說道:「對啊,麥冬清熱生津,阿業怕你中暑,專門叫我放的,我女人回四川鄉下帶的,好東西來的。」
「要不是阿業常來幫襯,是熟客,我肯定不願意答應他。」
季語不好駁老闆面子,拿回來又多喝了兩口,對老闆笑道:「那要多謝你了。」
她眉毛擰成直線,對著鍾業不解地說道:「我每逢星期二、四在這附近拉琴,都會經過這條街,我居然沒有碰到過你。」
老闆興致沖沖地還想說:「因為他在後——」
鍾業突然咳了起來,對老闆拋眼色,「霎時口好干,方叔你幫我再倒點水,好嗎?」
老闆秒懂,連忙應道:「哦哦,好,阿妹,來嘗嘗我做的蛋撻。」
新鮮出爐的酥皮蛋撻,蛋香濃郁,鮮奶絲滑,香嫩的蛋芯配著掉渣的外皮,足夠滋味。
老闆倒完水,正好有客人來買光酥餅,老闆匆匆進廚房查看烤好沒有。
「季語,」回到正題,鍾業開口問詢,「剛才你在躲誰?」
「我朋友嘉妍和綠衫仔的女朋友吵架,就是上次和眼甘甘望著我的飛哥,一唱一和的男人......」
她停下手上的動作,低頭回憶,「他們都不講理,聲大夾惡,後來不知哪裡出來一幫古惑仔要收拾我們。」
「都算黑仔,原本我好好地看著......」
「我的書!」
季語想到她的書還落在草坪上。
若是新書也就罷了,下星期是期中考試,挑燈夜讀兼東拼西湊了好多重要考點都在書上,要是因為書掉了,導致她的滿分績點下降,真的比割她肉還難受。
她連忙起身要返回去取,被地上電線絆到,差點跟端著滾燙烤盤出來的老闆迎面撞上。
鍾業及時一把拉開季語,把她按回椅子上,輕輕揉捏她的腳踝,怪責地說:「行路不看路,一定要弄得周身傷才滿意。有沒有扭到?這麼心急要去做什麼?」
「我的書......忘了拿,應該還在草坪那裡。」
鍾業笑了笑,「放心,你的書應該沒幾個人看得懂,不會有人偷,我陪你回去。」
暑氣不僅逼人,還把回草坪地途徑的樓梯扶手燒得滾燙。
季語的左手搭在額頭上遮陽,右手指尖點著扶手防摔,左右開弓上演自欺欺人。
鍾業想著要說些什麼打破沉默,沒想到季語先開口,「你鎖骨上的疤,好痛的樣子。」
唯恐鍾業當她是鹹濕女,她接著解釋:「昨天你抱我,不小心瞄到了。」
只是瞄,不是看,已經令季語印象深刻。
紅色的長條蚯蚓,在泥里引來鳥類啄食,在身上遭人群擯棄蔑視,那是黑暗中掙扎的烙印,不該曝露於光明下。
鍾業卻不甚在意,「還好,忍一忍就過。」
語調淡然處之,像極了他,孤兒院裡的他,不知所蹤的他。
季語說起:「我以前識一個人,他也成天說,『忍下就沒事』。」
鍾業笑著道:「那他一定好聰明,講出這麼有哲理的話。」
「哼,歪理就差不多。」季語跳下最後兩截台階,加快腳步走到有高樓遮擋的陰涼道,「大話精一個,說會一路陪著我,結果自己不知跑到哪裡去,得返我自己,還騙我說狐狸是森林之王,害我被人笑。」
鍾業跟上,站到她的左邊,是車輛流通的馬路一側,「哇,那真的抵罰,如果我見到他,幫你好好教訓他。」
「你想打他還是罵他?」
季語無望地聳聳肩,「見得到再說吧。」
草坪一望無際,除了翠綠,不見那本令季語下定決心學期結束就要撕爛的書。
蔚藍色的天空飄過幾朵奶油花,陽光在綠地上撒金粉,偶有幾捧從樹影的空隙漏到黃底黑字的《荒涼山莊》。
兩人分開尋找,季語絕望嘆息之際,遠處鍾業在大樹下舉著書,朝她招手。
「是這本嗎?」
季語點頭,問道:「只有一本嗎?應該還有本字典。」
「字典用處比較廣,估計別人順手拿走了。」
兩人坐到樹下乘涼,季語翻開查看書里的筆記,是她的字跡,「不見就算,這本在就行。」
「說起字典,昨天你送我的字典,我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