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九點,小廳里的電話響起,季語被叫去接,來電的是王詠詩。
王詠詩貌似要講個什麼搞笑的事情,但沒進入正題就在哈哈笑。
過了一會,季語握著聽筒的手開始發酸,「你打給我不會就讓我聽你笑吧,再不講嘢我就要收線了。」
「別別別——」王詠詩急切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今日羅伯特堂上到一半就被人叫出教室,過了快四十分鐘才回來,出去好地地的一個人,入返來成塊面又紅又腫......」
「沒帶眼鏡撲落樓梯了吧?」季語詫異地問道,「傷得很嚴重嗎?」
王詠詩發出了拖拽的鼻音,像是在回憶,「我覺得更像是被人打的,你是沒看到,眼皮似馬拉糕,腫得眼睛得翻一條縫,坐我們前排的Eric形容教授.......」
說到這裡她又沒心沒肺地笑起來,「真是白『羅伯』變紅『羅伯』。」
季語不覺得有多好笑,簡單問了幾句課程進度,就跟王詠詩道晚安。
她上了羅伯特幾堂課,這個人的教學風格,思想,以至於他整個人都是特立獨行的。在崇尚合群的這個社會,他踩到別人雷區,被人家施以報復,是有可能的。
季語覺得他稱得上是位良師益友,他不帶任何性別濾鏡看待每位同學也讓季語格外尊敬他,所以聽到這個消息,她的心情很沉重。
季語心裡惴惴不安,導致回房間的路上踩空台階,小腿差點磕到樓梯的角上,被碰巧下樓的阿珊及時扶起。
阿珊來了幾個星期,連周姨都誇她,做起事來很細緻,不像是完全不懂事的新手。但應該是年紀小的原因,人很靦腆,你問她一句她才答一句。
季語笑著道謝,想到已經到傭人的休息時間,問道:「你到二樓做什麼?」
阿珊怯怯說著:「......樓上洗手間的鏡子還沒擦。」
越說越遲疑。
季語當她是害羞,拍了下她的肩,「明天做就好了,早點休息吧。」
好勤勞的女孩,如果能讀書,估計也會有一番大出息。季語這麼想著走上樓,看到關緊的房門,不由得蹙起眉頭。
她清楚記得下樓前專門將窗戶打開,門留了一條小縫,通通風。
沒有多想,她揉了揉後頸就進了房間,猜想是穿堂風將門闔上了。
也許是這幾日吃的藥太多太雜,消滅病菌還將她的好記性也一併剔除,就比如她從外套拿出來的確認信,剛擺到桌上就下去接電話,現在才發覺信封是敞開口的,而她記不起來自己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拆的信。
季語從信封取出信件,看到信里要求補交的資料,想起羅伯特表示過願意幫她寫推薦信。
於是星期四早上,季語提前二十分鐘抵達教室,想跟羅伯特討論一下申請的後續事宜。
推開教室門,講台上站著的不是羅伯特,是之前的代課老師,一位二十多歲,溫文爾雅,長相清秀的男士。
季語微怔了幾秒,點頭打了招呼,就坐到喜笑顏開的王詠詩身邊。
王詠詩眼神死盯著講台,也不耽誤替季語拉開椅子,原子筆抵在下巴不停地按,心事昭然若揭,「年頭風水師傅講我今年行桃花運,我還不信,這次我要重錘出擊,不成功便成仁。」
季語吹掉桌上的橡皮碎屑,將書和文具一一擺好,邊小聲問道:「他有提到羅伯特為什麼沒來嗎?」
王詠詩眼都不動,「沒有,但羅伯特被打成豬頭一樣,在家休整幾日也好,萬一是欠債不還錢,紅油淋到學校,我們就遭殃了。」
季語低頭道:「他不似會借高利貸的人......」
王詠詩還想著最好羅伯特下學期再復工,不在意地說著:「有多出奇,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季語把手搭在王詠詩的肩膀上,腦袋也擱在上面,順著她的視線望到在黑板寫字的教授,「也對,那你的靚仔教授會不會心有所屬,或者......」
她用佯裝陰森的語氣在王詠詩耳邊說著:「人面獸心——」
這時,教授拍了拍手,吸引全班注意,並說道:「大家好,以防有部分同學沒見過我,我叫邱文浩,從前是這堂課的代課教授,但從今天開始,我會接管這節課,直到學期結束。」
全班有人高興,有人愁。
有位同學舉手問道:「邱教授,羅伯特是不是入了icu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