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小姜。」
二樓露台傳來一道悠懶聲線。
本想繼續向前跑走的姜茉緩下腳步,扭過頭朝院子裡看。
這套別墅和她住的那套面積格局應當相同,院前花園草坪寬闊平坦,並沒有太多裝飾,門廊前台階下那兒站著一道高大身影。
二月春寒,天邊彎月料峭,他穿一件黑色大衣,站在浮雲幽暗的夜色下。
「叮」的一聲脆響後,火石摩擦過砂輪,生出一簇火焰,男人長指挾著煙,微垂頸,輕薄煙霧後的眉眼深邃,側臉線條流暢漂亮。
靳行簡抬起眼睛,朝這邊看來。
兩人對視上。
風停了一瞬,姜茉跟著停下腳步,臉上的笑容慢慢緩下,喉嚨緊了緊。
正在這時——
「這兒呢!」
還是那道聲線。
姜茉循聲抬起頭,二樓露台邊,沈懷京站在那兒,眉眼含笑地朝她招手。
姜茉這才反應過來,揚起唇角問好:「沈先生。」
沈懷京臉上笑容和緩,「叫我二哥就好,都是一家人,不要見外。」
「要上來玩兒會兒嗎?」他又問。
靳行簡吐出口煙霧,無聲朝後睇過去一眼。
時間已經不算早,別墅內仍燈火通明,姜茉站在那裡沒動,笑著拒絕:「不了,明天還有事情。」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京哥,姜茉隱約聽到有女孩拉開露台門問他有沒有看到靳行簡,沈懷京回頭說了句沒有,等門關上,他接著問姜茉,聲音壓低三分:「你那兒有熱水嗎?」
這問題來的怪異,連靳行簡都回頭看了一眼沈懷京,姜茉愣了一瞬才點頭。
沈懷京手搭在露台邊,進一步詢問:「能勞煩帶阿簡過去喝杯熱水嗎?我這兒今天第一次過來,熱水器有故障。」
他動作極快地點了一下靳行簡,又捂住胃部,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姜茉瞭然,靳行簡大概是有病,胃疼。
前兩天才剛答應沈懷京有需要儘管找她,靳行簡也幫過她,儘管天色已晚,這種舉手之勞的小事姜茉仍沒有拒絕,抬眼去看靳行簡。
他仍站在那兒,廊燈高懸在他背後,拓出的影子卻意外狹長,延伸大半個院落後,停在距離她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
大概是真的疼狠了,他沒拒絕沈懷京的提議,只抬起眉眼,遙遙地看向她。
裡面的人又喊了一聲京哥,沈懷京將靳行簡託付給姜茉,「那就拜託小姜帶他先過去,我隨後就到。」
說完轉身走了進去。
兩幢別墅距離並不遠,姜茉和靳行簡保持一臂距離並排走著,誰也沒率先開口。
只有淡淡的菸草味道不時浮過,很快被風吹散。
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跑動聲,一隊保安排成縱隊,很快跑過兩人身邊。
這幾天保安隊相當勤奮,姜茉進出時經常能遇到他們訓練,每日不止三次。
保安隊長圓臉,人長得和氣,每次都和她打招呼。
這次也不例外,距離近些時,隊長揚起笑臉,聲音帶喘,「姜小姐,靳先生!」
姜茉彎起唇角。
靳行簡長指彈落一截菸灰,跟保安隊長點頭。
邊牧大概是見她許久沒跟上,啪嗒著小爪子跑回來迎她,見到陌生男人,它警惕地看著,圍著靳行簡繞上一圈,小心翼翼輕嗅。
兩人因此停下腳步。
這次,姜茉主動打破沉默,「靳先生,別緊張,它不會傷害你,只是『鑑定』是不是朋友。」
她說得禮貌,靳行簡卻好像不大樂意,挑著唇角問她:「叫沈懷京二哥,叫我靳先生?」
姜茉一怔。
說話間,邊牧已經完成「鑑定」,站到兩人中間,狗為地把兩人隔開更遠。
靳行簡低下頭,邊牧正抬頭,黑眼珠旁露出一點白,與他對視時,露白更多,他轉頭問姜茉:「這是?」
這是在翻白眼。
姜茉不好意思直言,尷尬地捏住手尖,話說得委婉:「它覺得你們,還不是朋友。」
靳行簡微一揚眉,看了邊牧一眼,像是不想和它計較,抬起長腿率先朝前走去,直到一幢別墅前才停下。
姜茉奇怪他怎麼知道她住這兒,轉念一想,他那天來這裡找過沈懷京,便沒有多問,開門領人進去,將人請到位置落座,自己去準備熱水。
靳行簡坐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環顧。
這套房子有人定期上門清潔,家具潔淨,一切嶄新如初。
姜茉的生活痕跡很少,目之所及處,只沙發前矮几上的一書一筆是她帶來的。
那本書攤開著,翻開的那一頁用黑筆畫線了句子。
「我告訴自己:慢,就是快;重複,亦是不動聲色地默默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