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恰好上來一道春筍蝦仁,靳井成讓阿姨布到姜茉近前,稍緩了臉色笑著問:「茉茉小時候最愛吃的,現在口味變了嗎?」
「沒有。」姜茉笑笑,握住筷子沒動。
剛剛一直是靳行簡在答,她正猶豫要不要把對姜家的那套說辭搬出來,說是她的意思,往自己身上攬些責任,碗裡就被放了一塊春筍。
應季的春筍嫩生生的,肉質飽滿,染著鮮蝦的香氣。
「嘗一嘗,外公特意差人從臨安天目山挖來的。」
靳行簡收回筷子。
「你又知道?」
靳井成笑罵一句。
「我知道您疼茉茉就行。」
靳行簡回。
話題就這樣被岔過去,桌上氣氛和緩許多,姜茉便低頭吃筍,也沒再說。
坐在她對面的楊茹盯了一會兒她指上的碩大的鑽石戒指,又看向不發一言的靳君景,將話題攬了過去,說起靳麟宇將國外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最近Hayden女兒經常約他出去,兩個年輕人相處得不錯。
姜茉抬起頭,靳行簡和她提過,他要拿下的國外項目就是Hayden的。
看來是和靳君景楊茹的兒子競爭。
一頓飯很快吃完,靳井成笑著讓人帶姜茉回房間休息,沉著臉色叫上靳行簡去了書房。
心裡為靳行簡捏了一把汗,姜茉被保姆領著又進了兩道門,進到最裡層院子。
靳星允在世時曾領她來過這層院子,姜茉猜測,要被帶去的是靳行簡以前的房間。
果然,阿姨把她領到東房門外。
姜茉拉開門,房間不大,幾乎一眼就能看盡。
一張極窄的雙人床靠牆擺放,床上兩個枕頭並排擺在床頭,緊密地靠在一起。
大約為了應景,床品換上了喜慶的大紅色,印有鳳呈祥圖案的喜被鋪了滿床,一張小床被襯得華貴非常。
床側靠窗這邊一張木質書桌一張兩人沙發,書桌前的椅子被推進去,桌面上一本《環球科學》,封面仍乾淨,從側面望去,可以窺見泛黃的紙張。
姜茉走過去,看到了封面上的年份。
十年前的二月。
是那一年靳行簡回國過年時留在這裡的。
姜茉環顧四周,指尖微蜷,忽然明白了那張雙人床為什麼狹窄。
那是靳行簡年少時住在這裡時睡過的單人床。
單人床、陳舊乾淨的書桌、十年前的舊雜誌,房間角落裡快要褪色的舊籃球。
這個房間在最大限度地維持原狀。
可失去是一把利刃,銳力程度並不因時間推移而朽鈍。
姜茉拿起雜誌,連同那一年不想被翻閱的記憶一起收進抽屜,隨後靠進窗邊柔軟的絨布沙發里。
日頭轉向西側,陽光透過玻璃透進室內,被拘在小小的窗欞格子里,也落了幾片到姜茉臉上。
長而卷的睫毛輕扇,柔白細膩的皮膚像拘了一捧水,清透水亮。
薄薄的眼皮下,一雙黑眸不時動著。
不知道靳行簡怎麼樣了。
剛剛分開前,他連一個眼神也沒給她。
不過確實如他所料,外公對她很不錯,那應該不會為難靳行簡吧。
那是他唯一的外孫。
迷迷糊糊想著,姜茉呼吸放緩。
再醒來時,窗格子里的陽光已經所剩無幾,院子里嘰嘰喳喳的鳥叫聲讓姜茉晃了會神,才想起身在何處。
靳行簡還沒回來。
姜茉起身,整理好衣服出門。
穿過這一層院落,正要踏上遊廊,兩道交談的女聲忽地傳至耳膜。
「小門小戶的,費盡心機嫁進靳家又怎麼樣?」楊茹哼了一聲,「還不是不被重視,連個像樣兒的婚禮都沒有。」
語氣里的嫌棄隔著窗仍能聽得一清二楚,姜茉沒再走,摸出手機,靠著牆角聽起自己的閒話來。
另一人嘆了口氣,「也是我家瑤瑤沒福氣。」
楊茹打斷她:「我看瑤瑤就很好,你呀,別擔心,我看行簡這婚早晚得離。倒是瑤瑤,怎麼這個時候出國了?」
付馨瑤媽媽嘆口氣,「是行簡要她出去。」
姜茉一愣,楊茹很快代她問出疑問:「行簡讓她出去?」
「不知道她怎麼惹到行簡,我問她也不肯說,只委屈得哭,後來才偷偷跟我講了實話。」
姜茉豎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