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老爺子的話讓她放下對靳星允的怨念,靳行簡的那一份卻始終無法釋然。
夜深人靜時她自我開解,他們結婚時就是各取所需的,靳行簡幫她奪回姜家,幫她還了姜商元的恩情,他其實並不虧欠她。她之所以怨他恨她,無非是她愛他,愛到眼睛里終究容不下那顆欺騙的沙粒。
持續短眠的頭痛發作,姜茉起身看了一眼手機,23:55,距離這一天結束還有五分鍾,簡單刷了下朋友圈,懨懨地掃上幾眼,姜茉將手機熄屏,拉開抽屜,指尖在止痛藥上晃過時一頓,最終拿起旁邊的地.西.泮.片,扣了兩片出來,關上抽屜。
一隻大手拉開抽屜,拿出裡面的止痛藥時一頓。
靳行簡將空蕩的藥盒放回去,繼續交代林源:「除了前面說的,把Eterno的Ai文物修復模擬和南城糖廠兩個項目提到季度重點。」
頭上的刺痛感一陣一陣襲來,靳行簡揉了下額角,詢問林源:「過戶清單整理好了嗎?」
林源將清單遞上,措辭謹慎:「張律師提醒您,清單上羅列的預備過戶資產已經遠超離婚協議,問您是否考慮清楚,另外,Eterno的51%股權給太太后,您手裡僅剩餘19%,將失去對Eterno的控制權,也會引起市場的負面解讀。」
靳行簡低頭瀏覽完清單遞還給林源才答:「考慮清楚了,去準備吧。」
林源卻沒有動。
「還有事?」靳行簡低頭簽署文件時問。
他近日休息少,進食少,眉眼沉怠,嘴唇上的傷痕還沒徹底下去,整個人明顯消瘦了一圈。
林源是真的有一件棘手的事。
他沉默了許久,將戒盒放在桌上,硬著頭皮開口:「是沈先生帶來的。」
靳行簡目光緩緩移過去,心臟猝不及防狠痛一下,注視著戒盒久久不語。
如果沒有意外,他該在這一天,以最真誠的姿態向姜茉求婚的。
眼窩不知不覺紅了,靳行簡垂下視線「嗯」了一聲,許久後喉結艱澀滾動著問:「辦理過戶時需要雙方到場嗎?」
「要看過戶類型和具體方式,」林源稍頓,試探著說,「我們可以選擇需要雙方到場的方式。」
「不用,」靳行簡聲線沉緩,壓著濃重的疲憊和無力感,「儘量以無需到場的方式辦理。」
「把下周五的時間空出來,安排一家……算了。」
躺在桌上的腕錶響了聲,靳行簡偏頭去看時間。
分針與時針在12點處匯合。
姜茉收回凝聚在手機屏幕上的視線,閉上澀痛的眼眸。
這一天終於過去了。
有人告別25歲,邁進26歲。
*^*
李南橋從山裡回來後,修復項目組的問題得以解決,本來該大跨步向前的進度,卻因一名修復師手臂骨折,另一名修復師早產休二胎產假不得不耽擱。
人手緊缺,項目又有完成時限要求,招聘也需要時間,項目組的幾位老師齊齊把目光轉向姜茉。姜茉從大一入學就跟在李南橋身邊,除了上一個寒假有事,其餘寒暑假有大半時間泡在博物院,雖然按照實習規定沒讓她真的上手修復過,但大家也知道,她其實在業界已經小有名聲,獨立完成的古籍古畫修複比年長她幾歲的修復師還要多。在幾位享譽國內外的老師聯名推薦下,姜茉破格加入項目組。
她的畢業論文選題也在同時期通過,一時間又忙碌起來。
接到黎冬電話時她正從博物院出來,準備去學校查資料。
和靳行簡提離婚的事似乎對黎冬和她之間的相處並沒有影響,黎冬照舊保持以往的聯繫頻次聯絡她,也會聊些女孩子之間的話題。
這次黎冬找她是有事,不知道她能不能幫忙。
商辰近期回國,搬家後才發現之前托朋友保管的幾副字畫因儲存不當有多處損壞,字畫雖不是都出自名家之手,但都是他珍愛之物,他聯繫了幾位修復師,但最愛的那一副仍舊沒找到合適人選,問姜茉願意不願意幫忙,商辰可以支付豐厚的酬勞。
酬勞倒不是問題,問題是,商辰和靳行簡的關係。
姜茉沉默的時間裡,黎冬已經揣摩到她的心思,進一步勸道:「茉茉你不用擔心阿簡那邊,這件事情他完全不知情,平時也不會去商叔那,倒是我馬上有假期可以過去陪你們。」
姜茉仍下意識推脫:「我最近事情——」
「茉茉,」黎冬截斷她,「那幅畫是商叔已故愛人留下的,商叔是真的認為你來修復最合適,他知道你有豐富的修復經驗,希望你能幫她還原那幅畫。」
「好吧,」黎冬語氣真摯,姜茉答應下來,她思考片刻,「我最近只有周末有時間,等我把家裡收拾出一間做工作室。」
「你介意去商叔那嗎?可以使用他家裡的工作室。」
看得出商辰是真的著急,姜茉略微思索後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