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窗口,天色蒙蒙亮,院子裡沈家幾個子女已經有條不紊地做著各種事。
讀書的、做飯的、劈柴的、磨刀的,紛雜而又有序的聲音帶來真實的煙火氣。
或許是累了吧,他竟難得有了些許耐心,直到臨近午時,沈父完全沒了風險才回了醫堂。
之後七日,柳無相每日卯時都會來給父親針灸推拿,並親自煎藥,指揮他們兄妹為父親藥浴。
第七日,他走時留下藥材,說:「你父親重病已久,元氣虛弱,不能大補,亦不可用急藥。需徐徐圖之,待他醒來你再到德春堂取新方。」
沈纓謝過,將人送出院落,就看到幾個村民站在不遠的大樹下竊竊私語,瞧那神情也知道沒什麼好話。
而且,自從她驗屍的事被傳得面目全非,人們好奇之餘漸漸也覺得他們一家晦氣。
更有甚者,居然在她家房後燒紙,貼符紙、淋狗血,這些事都讓她十分煩心。
正思索著,么妹小蘭咬著果子過來。
小蘭上月剛過十歲生辰,不同於沈纓的精明算計、逞強好勝,小蘭憨厚純真,十分討喜。
她對林家的態度毫無警覺,只當是阿姐有了大本事,得了大戶人家的賞賜。
方才這傻丫頭又照例去清點了東西,高高興興地說:「阿姐,里正又給咱家送了東西,我和大哥方才清點,有紙筆、米麵,加上前幾日城裡幾個大戶送的東西,咱們柴房都放不下了。
「我聽村里人說,你立了大功,攀上了林家的高枝,林家要將咱們的肉都買走麼,阿姐,咱們是不是要發財了。」
沈纓笑著摸了摸妹妹的頭,溫聲道:「小蘭,若是再有人向你打聽家裡的事,你就說不知道,小心有人嫉妒,來咱家偷東西。」
小蘭猛地警覺起來,果子也不吃了,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回屋子又尋了一把大鎖出來。
沈纓無奈地笑了笑,獨自坐在院子裡的梨樹下沉思。
她在想,得罪了林家又與新縣令有了嫌隙,她之後的路該如何走。
第十日,父親終於醒了。
那時,沈纓正靠在床邊打盹,似有感應般,她竟做了個好夢。
夢中母親尚在人世,父親也十分康健,家中還很殷實。
春遊時節,他們到郊外踏青,母親最偏疼她,一路上牽著她的手,因看到旁人家女孩子戴了鎏金蝴蝶耳環,便發誓要為她攢整套足金首飾做嫁妝。
她不過三歲,母親竟為她相看小郎君了,而且一眼就相中城裡做香燭的秦家么子,那個比她大了兩歲的小子……
她還夢到院子裡的梨樹,碩果纍纍,她努力伸手去摘,忽然身子拔高,原來是父親將她扛到肩頭,他寬厚的大掌穩穩地撐著她,令她心安,再高都不怕。
「啪」清脆的聲音響起,原來是睡夢中揮手打到了父親臉上。
她連忙起身,就見父親正看著她,嘴角上揚,眼神慈愛。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頭,溫聲道:「阿纓,想吃梨了呀。」
沈纓呆了片刻,隨後高興地應了一聲,朝門外大喊:「快來,阿爹醒了。」
不大的院子裡充滿笑聲,沈纓俯身將父親扶起,給他腰間墊了軟墊。
父親靠坐起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氣色很好,還開玩笑說:「阿纓嚇壞了吧,阿爹糊塗,差點就跟著閻王殿的小鬼走了。」
「不怕,我這不是將您拉回來了麼。」
「是啊,我們阿纓厲害。」
沈纓笑了笑,靜靜地伏在父親的腿上,將眼淚都咽到肚子裡。
過了一會兒,弟妹們跑進來。
她起身擦了擦眼淚,讓他們陪著父親說話,卻不見二弟沈誠。
大哥笑著說:「這兩天縣衙正在招募衙役,衙門熱鬧極了,阿誠定是被人喊去看熱鬧了。」
父親聽完也笑了起來,溫和道:「老二最愛看熱鬧,這幾日怕是憋壞了,你別罵他。」
沈纓無奈地搖搖頭,說道:「行,不罵。」
說罷又替父親掖了掖背角,自己去廚房拿了一盒點心,出門前囑咐道:「柳大夫說阿爹若醒來,便去德春堂換新藥方,我再去集市買點菜,咱們今日吃頓好的,給阿爹慶賀慶賀。」
大哥沈禮應了一聲就去劈柴,小妹留在屋裡和父親說話。
沈纓見四弟沈信一言不發地站在門邊,於是將他一併帶上了。
近日村里人對沈家好奇得很,一路上眾人對他們指指點點。
沈纓看了眼弟弟,他那張精緻小臉繃得緊緊的。
她笑了一下說:「阿信,為何冷著臉,那些人只是好奇罷了。」
沈信是眾兄妹間與沈纓最親近的,他生下來便體弱,母親忙碌無暇照看,是沈纓把他拉扯大,他最先會說的也是「姐」。=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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