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停屍堂寒如冬日,她卻因為震驚而冒了一身冷汗。
從竹林寺挖回的屍身,按記載距今十九年又七個月,自然也是白骨累累。
好在寺廟慈悲,還為這些亡者置辦了棺槨,加上挖屍人又是極有經驗的好手,所以這兩副屍骨分毫未散,她不用再費力拼接。
沈纓驗得仔細,只是,她越驗越覺得疑惑。
待驗完一具後,她眉心緊蹙,快速走到第二具白骨前,依舊用驗骨之法,熟練地檢查了骨骼。
根據屍骨傷痕推斷,這二人都是男子,生前也確實受了重傷。
頭、肢體全都有裂紋,倒是符合周庚年描述中那兩個重傷的人。
但只要細究,就能發現這些傷並非因為征戰、奔襲留下的。
再之,鷹衛乃精兵,骨骼強壯有力,因長期騎馬、揮刀、奔襲,他們的腰、胯、手臂、腿骨都與尋常人不同,會更為強壯,甚至是異變。
他們的傷痕也應該多是刀傷、擊打傷。
然而,根據這兩具白骨推算,死者系兩個青年,年歲不過二十上下,雖身材不矮,但骨質平平,一看就是讀書之人,平日疏於鍛鍊。
四肢、肋骨、頭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斷裂,粉碎。
她仔細觀察傷痕,斷定皆為驚馬墜車的傷,是傾軋、撞擊而致骨折骨碎。
她靜靜地看著白骨,腦海中響起師傅說的話。
他說傷痕就是死者留在世間的最後話語,只要驗屍者足夠仔細,就能讀懂其中的信息。
良久後,寂靜的屋內響起沈纓冷靜的聲音,她說:「大人,這二人不是鷹衛。」
註:驗骨之法,參考宋慈《洗冤集錄》
第二十三章
姜宴清沒有接話。
他摘下白巾,看了眼額發濕透的沈纓,說道:「側屋有這二人的隨身之物,你也一併查看。」
沈纓手臂酸疼,手指都在發顫,身上也冷,但現在時間緊迫也容不得她嬌氣。
況且,她也不想在姜宴清面前失了水準。
於是快速將屍身、遺物都查驗完畢,重新記錄梳理,在最後仵作籤押一欄中按下手印和印章。
累累白骨無人識。
沈纓看向那些被白布蒙著的屍骨,希望這些枉死之人能早日落葉歸根,安息長眠。
姜宴清將驗屍筆錄收好,率先走出門,沈纓緊跟在他身後。
門一打開,清新之氣便竄入肺腑。
沈纓吸了口氣,順帶揉了揉發脹的眼眶。
東方既白,不知不覺間竟驗了大半夜。
她看向姜宴清,整整忙碌了一夜,他卻沒有一絲疲態,眉眼清澈,挺直的腰背如勁松一樣。
她甚至在想,這樣冷硬超脫之人,會不會飲風食露就能過活。
魏廟的看門老頭也醒了,送來茶水和幾盤點心。
魏廟清苦,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連茶碗都是修補過的。
至於那點心,應該也是他們從祭品里翻撿出來的。
沈纓嘴角勾起不懷好意的笑意,抬眼看向姜宴清。
就見他對老頭微微頷首,拿起一個酥餅扔在嘴裡就著茶水咽了下去,眉都沒皺一下。
或許他神態太過隨意,老頭見狀笑著說了句「大人慢用」便離開了。
沈纓沒看到姜宴清的矯情姿態,認為他又在裝模作樣,頗覺無趣。
於是她快速吃了點心,拍掉手上的面渣,又戴好護手皮套,上前檢驗從竹林寺取來的東西。
死者隨身之物不多,大約是驚馬丟失了一部分。
包裹內有一枚質地中上的環形玉佩、書本、一個錦緞大荷包和一盒子陶瓷瓶。
沈纓打開瓷瓶聞,竟有大半治療馬疾的藥,其中有幾瓶她認識,那是治馬兒膿瘡的藥粉。
膿瘡十分難纏,多分布於馬腿和馬肚上,成片出現,發出惡臭。
馬會因為這些膿瘡而暴躁不安,毛色發枯,最麻煩的是,這東西會傳給其他馬匹。
袋子裡有空瓶,也有用了一半的瓶子。=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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