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纓在他臉上掃了一遍,輕輕靠在車壁上,想了想,抱臂閉上了眼。
回到府衙,姜宴清並未下車,似乎還要去其他地方。
沈纓道了聲,「大人辛苦,」便跳下馬車徑直往驗屍堂走去。
驗屍堂和姜宴清理事的屋子不在同一處,在後一排靠里的一間屋子。
才靠近就能感覺到一股寒氣。
門口站著黃縣尉和一名典吏,應是接到命令要監督她驗屍。
沈纓與這二人並不熟悉,只簡單行了一禮,便去隔壁屋子準備驗屍的東西。
她加了一件棉衣,蒙了口鼻,又罩了一層麻布外衣才進入驗屍堂。
牆壁上的火把已經被點燃,屋內頓時明亮了許多,也沒有那麼寒氣逼人了。
黃縣尉立在屍身旁側,正看著蒙了白布的屍身出神,而那典吏則端坐於案前正準備記錄。
抬屍的衙役大概是不敢亂動屍身,所以頭顱與軀幹,被放置在不同的木板上。
沈纓繞過縣尉走到木板另一側將白布掀開。
隨後,她將頭顱和屍身放在一處,斷口與斷口相接分毫不差。
或許是怪力亂神,屍骨重合的那一瞬間,屋內的火把齊齊跳了一尺來高。
他們三人投射在牆上的影子被拉得極長,疊在房頂上聚成一團奇怪的黑影,這動靜將屋內的人都嚇了一跳。
縣尉黃烈是個大黑臉,一年四季都不見笑顏,話也極少。
他的話少又和無奇那種目中無人、刻薄、冷漠不同,他應該只是不愛說話而已。
或許是不逞口舌之快,所有情緒都匯集於臉上。
分明才二十五六的年紀,卻被一臉愁苦磋磨的生生老了十歲。
不過身子倒是壯,小塔似的站在那兒令人格外安心。
黃縣尉只在剛才火光跳動時抬眼打量了一圈,隨後便回復如常。
只那典吏年紀尚小,還嚇出了聲。
沈纓連忙抬手向那典吏擺了擺,讓他不要驚慌,轉而繼續驗屍。
她細緻地將屍身的衣衫盡數褪下,隨後將衣衫展開平鋪於地上細細查了一遍。
「衣衫、鞋襪無短缺,左臂、袍角有撕裂痕,是樹枝掛痕。褲腳、衣左側有少量泥污和花草汁液,應是在草地上翻滾後墜入河渠。」
泥是溝渠邊緣特有的細泥,並非道路上的泥。
衣衫上沒有兇手留下的一絲痕跡,哪怕是腳痕、撕扯痕。
她將碩大的青銅燈拖到木板邊靠近脖頸的位置,頭顱和上半身被照亮。
沈纓用清水沖洗了脖子斷口處的污漬,俯身再看那道傷痕,是她從未見過的平整刀痕。
縱然經過一日,屍身傷口已有腫脹腐敗的跡象,但斷骨處卻連一根毛刺都沒有。
更奇的是這斷口,怎麼做到毫無傾斜呢?
又不是鍘刀鍘的。
除非兇手揮刀的位置恰好和邱少隱脖子在一個高度。
邱少隱高五尺六寸有餘,是修長有力的身形,兇手難不成飛起來砍人?
而且,無奇將周圍都搜了一遍,確定並沒有觸動暗器的痕跡。
兇手該是何等高手才能造成這種傷痕?
屍身左肩上的黑紅色傷痕最為顯眼,蔓延至胸口,腰背、腿上也有幾處痕跡。
這些痕跡明顯是撞擊痕,辨其大小,是樹幹無疑,但位置有些奇怪。
她緊了緊臉上的巾子,心中對先前的推測有了動搖。
第四十二章
假設還有一種情形,那就是兇手將邱少隱騙下馬,然後拿著粗壯木棍對其虐打,隨後砍下頭顱,又將屍身扔入溝渠。
只是,這樣又如何解釋馬鞍上的血跡?
她想了想,從角落裡拖出一個高大的人形沙袋,利索地拆下頭顱,又從腹內掏出幾個小沙袋。
大體估算了一下重量,和邱少隱差不多。
她用毛筆在麻布上做了幾個記號。
沈纓隨後拎著兩隻浸了朱漆的鞋子遞給黃縣尉說,「勞煩大人,可將此物看做切骨仇人,用力摔打,然後將其拖至門邊,再扔到門外。」
黃縣尉聞言看了她一眼,也沒問原因。
他套上沾了漆的鞋子,上前一腳將那無頭沙袋踹出五步遠,又在沙袋的幾處記號上狠踹幾腳。
最後,他拎起腳踝就往門邊拖,最後抬腳一踹,那沙袋便順著石階滾了出去。
「砰」的一聲,隨之響起的還有黃縣尉聲音,「姜大人,沒傷到您吧?」
說來也巧,那人形沙袋正好落在姜宴清腳邊。
但凡他早來一會兒,那東西就能砸到他身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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