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課題發表論文是醫生晉升的重要條件,程真當然知道韓主任這是真心為自己好,他心情十分複雜,又羞愧,又感動,一時間鼻子都有些發酸,不知該怎麼表達,只努力笑了笑,「嗯」了一聲,又笨拙加了句:「謝謝主任,我會好好努力。」
這時,謝景天扒下最後一口飯,插話進來,「師傅,小真真做事踏實認真,是個神外的好苗子,當初誰決定讓他去營養科啊?這不是浪費嗎?」
「行啦,就你問題多。」韓主任拍了拍謝景天肩膀,有些沉重說道:「你不如想想怎麼幫幫小程。」
匆匆吃完飯,又到了例行查房的時間,謝景天下午安排了手術要趕去手術室,韓主任帶著程真朝住院部過去。
六樓的病房詢查完畢後,程真打算回醫生辦公室去寫查房記錄,卻又被韓主任叫住:「小程,走,帶你去七樓走一圈。」
住院部七樓是神經外科的高幹病房,有自己的專屬電梯,需要刷卡才能進入,十分神秘,程真這是第一次上去。
電梯直達停在七樓,電梯門緩緩打開,儘管這幾年跟著沈世陽也長了不少見識,程真還是有些目瞪口呆。
這哪裡像是醫院?
寬敞明亮的走廊鋪著米色大理石地磚,每隔幾步就擺著鬱鬱蔥蔥的綠植,走廊盡頭甚至有個小型噴泉,水聲潺潺,空氣里沒有絲毫消毒水氣味,只有若有若無的清涼花香,跟樓下只有一層樓板之隔,永遠都嘈雜擁擠的普通病房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程真抿緊了唇,即使已經深切體會過無數次,他內心還是不太能適應這個差距。
韓主任也默不作聲,帶著程真穿過走廊,推開一個病房厚重的實木門,裡面是個會客間,擺著真皮沙發和液晶電視,要不是要配置著全套監測儀器,還會以為這是哪家裝修豪華的五星級酒店套房。
專屬值班護士迎上來,對韓主任笑著招呼道:「主任,顧老在裡面休息,正等您來查房呢,您隨我來。」敲了敲門,一行人進去裡間,一個頭髮全白的老者正靠坐在病床上,戴著老花鏡看報紙。
韓主任來到病床邊,例行詢問起來:「顧老,您好,今天感覺怎麼樣?」
顧老說話沒什麼架子,看起來也十分和善,不過程真心裡明白,能住進這個病房,背景一定不簡單,不僅僅是有錢就可以。
正問著話,門口傳來腳步聲,一個略帶焦急的柔和女聲傳來:「爺爺,我回來了,您這是怎麼了?」
程真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窈窕女士正快步進來,身後跟著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卻正是沈世陽。
程真頓時僵住,手中的筆差點掉在地上,可沈世陽目光從他身上掃過,卻仿佛不認識一般,從程真身邊經過,來到病床前,禮貌向顧老問候:「顧爺爺,您還好嗎?」
那女孩轉身坐在床邊,仔細打量著老人,又轉頭問韓主任:「我爺爺沒事吧?身體有什麼問題嗎?」
韓主任向後退了幾步,讓出空間,公事公辦回答:「顧老只是血壓有些高,感覺不太舒服,昨天傍晚被警衛員送來醫院,已經做過全面檢查,專家也會診過,沒什麼大礙,用點兒穩定血壓的藥,住兩天院觀察一下就可以了。」
顧老拍了拍女孩的手,安慰說道:「我就說沒事,都是小張他們瞎緊張,非要讓我來住院,怎麼還把你鬧回來了?你不是昨天下午和世陽一起去上海了嗎?」
沈世陽立在那女孩身後,低沉笑著開口:「您身體沒事就好,今早聽說您住院,我們立刻定了最早航班飛回來的。」
「明月,你也是不懂事,世陽去上海還有正事要做,你回來也就罷了,怎麼還讓他陪著你飛回來……」顧老眼中帶著笑,說的是責備的話,語氣卻透著寵溺。
顧明月笑意盈盈的抬頭看了眼沈世陽,對爺爺說:「世陽也是擔心您嘛……」
程真靠牆邊僵立著,緊握著手中的筆。
他已經認出眼前這人就是昨晚和沈世陽一起去慈善之夜的那個女孩,今天她換了件乳白色真絲中袖襯衫,灰色長褲,一頭柔順黑髮散在肩頭,皮膚白皙,化著淡妝,和昨晚的盛裝裝扮相比,顯得更知性柔美,也更年輕。
這時,有護士端著托盤進來,說:「顧老,該吃藥了。」
「給我吧。」顧明月起身伸手接過水杯,露出白皙手腕上赫然戴著那支江詩丹頓藍貝母手錶,藍色貝母的錶盤幽藍深邃,和女孩瑩白手腕互相映襯,果然十分好看。
程真目光定在那一抹藍色錶盤上,半晌後又慢慢看向沈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