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想著,只要找到小真就好了,只要找到小真,一切就會好起來。
正這時,裡間房門被打開,顧明月從裡面出來,見到沈世陽,似乎驚訝了一瞬,還是緩步過來,坐在沈世陽對面的沙發上,打招呼說道:「世陽,你來看爺爺?」
這是訂婚宴後,兩人第一次見面。
這段時間,沈世陽只給顧明月打過一個電話,問她程真的下落,顧明月知道沈世陽已經查出來,她沒有解釋,也沒有質問,只讓沈世陽去問沈爺爺,沈世陽也沒多說,便掛了電話。
此刻,沈世陽抬起頭看向顧明月,努力壓下心中紛亂念頭,直接問道:「顧小姐,正好你在這裡,你們安排車把程真送去南城,之後他的行程你知道嗎?」
「世陽!」顧明月終於起了些情緒,質問道:「我們剛訂婚,你一定要鬧成這樣嗎?」
「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協議……」沈世陽頓住,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語氣竟顯出幾分示弱,說道:「我們的事,晚點兒可以再商量。能不能先告訴我,程真去了哪裡?」
今天第一眼看到沈世陽,顧明月就察覺出他形容頹然,更沒想到一向強勢自若的的他,會露出這樣軟弱神色。
顧明月靜默半晌,突然覺得有些可笑,說道:「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想來你已經查到,車子只是把他送去南城,之後他去了哪裡,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得到了答案,最差的情況還是發生,查找程真的線索徹底斷了,沈世陽手指有些微微發抖,一時間竟不知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見沈世陽臉色泛白,顧明月心中酸澀,反而刻意帶著笑,輕巧說道:「世陽,你這樣看重程醫生嗎?那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程醫生要這樣決絕離開呢?我們訂婚前兩周,我去見過他,那會兒我並沒想做什麼,是他自己提出要離開,我還記得他說,只要能離開,什麼都可以放棄,什麼都可以配合呢。」
沈世陽沒有答話,他手肘搭在雙腿上,低頭坐著,半晌後低沉說了句:「我不會讓他離開。」
說完,沈世陽起身離開病房。
沈世陽只覺得這病房中似乎氧氣不足,呼吸都不順暢,快步下樓,站在樓門口花壇旁點燃一顆煙。
可是,尼古丁並不能安撫他低落心境。
沈世陽自出生就擁有更多資源,加上他本人條件出眾,想要的東西從未失過手,這是他第一次產生深深的無力感。
他找不到程真了,而且他完全沒想過,自己該怎麼面對失去程真的生活。
沈世陽連著抽了兩根煙,點燃第三根煙的時候,樓里出來幾個大夫,為首的正是神外科室的韓主任。
韓主任明顯看到了沈世陽,但他只瞥了一眼,便不再理會,冷著臉經過。
「韓主任。」沈世陽先開口叫住了人,語氣客氣:「方便聊幾句?」
韓主任不得不停下腳步,讓其他人先離開,臉色不悅著問:「有什麼事嗎?等會兒我還有個手術,沒太多時間。」
「不會耽誤您太久。」沈世陽站直身體,低沉問道:「您知道程真去哪裡了嗎?」
「這幾天你們不是已經來問過好幾次?我不知道!」韓主任眉頭皺著,說道:「我還想問你呢,小程難道不是被你逼走的?又來假惺惺問什麼?」
「我沒有逼他……」沈世陽下意識否認。
「你還沒有逼他?」韓主任打斷沈世陽,冷笑說道:「難道不是你仗著權勢,讓小程按你的意願行事?你問過他想要什麼嗎?你知道他有多難嗎?如果不是怕牽連別人,他怎麼會這樣決絕的辭職?跟所有人斷絕了聯繫?」
這些話韓主任已經憋了很久,此刻一股腦發泄出來:「我知道你資助了小程,可那也是你自願,小程並不欠你!跟著你這些年,小程要對你隨叫隨到,為了不耽誤工作,他中午經常連飯都不吃,還有景天支邊那件事,小程請假回來後,曾背著人在辦公室偷偷哭了一場,眼睛都哭腫了,還假裝沒事,不讓別人知道,我想安慰都不知該怎麼說,小程又做錯了什麼?」
說得激動起來,韓主任平復了好一會兒,最後背著手沉緩說道:「小程是個好孩子,他跟你們不一樣,前段時間聽說你訂婚了,你……就放過他吧。」
說完,韓主任也沒再看一眼沈世陽,徑直離開。
沈世陽沒有開口說一個字,只是一動不動地立在花壇邊,頭頂的濃重樹影仿佛有實質般壓在他身上,壓得他喘不上氣。
一直不敢直面的事實被韓主任無情揭開,沈世陽終於不得不承認,最終造成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其實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