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陸子棋所狀告的孫員外,除了第三條,前二條都被他占了。
可見這個人早就胡作非為,渾身劣跡斑斑,但是,無一人敢上告,陸子棋就敢。
他不僅敢,還把事情說的明明白白,懷疑有內應,所以做了兩手準備。
即聰慧又睿智,縣令欣賞他。
覺得這個人很不錯,停了笑,他說,「既然如此,那你就把狀書和田契呈上來吧。」
陸老五點頭,站起身時,先作揖,而後才躬身上前,將東西置於案桌上。
程縣令見他如此知禮數,長得也是一副文弱書生相,忍不住問,「你可有念書?」
「稟大人,小民的父親陸星瀾,在世之時便是一名秀才,教小民念過書,小民現在也一直在自學,並未上過學堂。」
他低垂著眼瞼,清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讓人瞧著就覺得這是一個極乖的少年郎,應當才十六七歲。
實則人家已經二十了。
縣令點頭,他覺得,眼前這個少年郎若是想入仕,應當很簡單。
想想就很激動的問,「可有入仕的想法?」這樣的話,又多了一個和他一樣的清官。
是真的很好啊。
陸老五搖頭,「不曾,小民沒那麼遠大的志向,只想考一個秀才功名,當一個教書先生,常伴親人左右。」
縣令頓時惋惜不已,看他的目光明晃晃寫著:你為何這麼沒志氣?
但是,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他怎麼可能左右別人的思緒?
【第99章第99章隨本官去一趟平安鎮】
能當教書先生也是一個好事情,先生的品行和學子息息相關,很多品行不行的先生教出來的學子就容易走歪路。
先生是學子的啟明星,該指引學子走向康莊大道,而不是成天靠著自己的學識看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將其越引越脫離原本的道路。
「教書先生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很多地方都缺少一個這樣的人。」
他其實想說:你這麼想當個教書先生,應該是桃花村沒有吧。
想想,又沒有說出口,低頭看起了狀書。
一旁的師爺往前走了一步,想等縣令看完了狀書,再請命去平安鎮處理孫員外的事情。
上次去張家鋪子搜查,就是他帶人去的,事情小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以至於孫員外賣天價糧一直沒有傳到縣令耳中。
由此可見,是真的在縣衙有人,且是縣衙的二把手。
程縣令看完狀書以後,一拍桌案,雙眉死死擰在一起,「豈有此理,這個孫興發簡直是膽大包天,若是屬實,本官一定要上報,將他砍頭!」
話落,他氣勢洶洶的看向師爺,眸底一片冷色,「召集人馬,本官要親自去平安鎮走一趟。」
師爺離得近,被猛然拍桌嚇了一跳,剛回過神,就對上縣令那兇殘的目光,做了虧心事的他魂都快飛了。
腦門上直冒冷汗,忙垂下腦袋,悶聲道,「小人這就去。」
而後快步出了公堂,步子有些急。
陸老五瞧著此人轉過臉來時,那心虛的樣子,覺得有點不好,若師爺也是孫員外的內應,趁著這個機會去外面傳消息了。
縣令到的時候,這孫員外家不就搬空了?他可是聽娘說這個孫員外家裡有苦工,苦工苦工,自然是越多越好,因為他們吃的最少乾的最多。
主家根本沒把人家當人看,打手也是不少的,將東西運走應該不是難事,哪個做犯法事情的不得留後手?
等師爺出了大堂,陸老五立即道,「縣令大人,小民認為,咱們應該先行一步,萬一去晚了,說不得內應已經傳遞了消息。
小民來的時候是租了馬車的,現在正在外面等著小民呢,縣令大人若是不介意,便帶著堂內的差役大哥,隨小民先行一步吧?」
他這麼一說,縣令看了眼師爺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農家出身的平民百姓或許不知道發災難財會受刑,但是鎮上也是有秀才,有教書先生的,不可能不知道。
那麼,為何沒有一人來敲鳴冤鼓?
他不信,平安鎮真的就是一片黑暗,沒有一個白色光點,唯一能說明的就是縣衙真的有內應,怕還不止一個。
程縣令腦海中的思緒一閃而過,很快就答應了,將狀書和田契往懷中一塞,踩著台階走了下來。
親自扶起跪著的陸子棋,「還是你想的周到。」
遂看向公堂兩邊的差役,大手一揮,「走,隨本官去一趟平安鎮。」
他略顯寬大的衣袍襯得他瘦削的身形有些單薄,但,此刻的他昂首挺胸,一身正氣,莫名就讓人生出一股子信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