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里的意思卻是在問老五不叫他哥哥的事情。
若被不知情的人聽見了，斷然會覺得老五是一個不敬兄長的人，不敬兄長，自然也不敬長輩。
別人聽不懂，陸老五還能聽不懂話里的意思嗎？他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份隨身攜帶的文書。
嗯，就是分家文書，他怕什麼時候遇見這個陸老三自己沒帶出來，所以隨身攜帶，都將紙張磨出毛花兒了。
瞧瞧，還是他明智，這不就遇見了嗎。
「這是娘讓我給你的分家文書，畢竟，斷親需要你同意，想來你是不願意的，娘便將你分出去了。」
「家裡田地什麼的都沒有，屋子也是家裡的兄弟自己一手一腳重新起的，你沒有參與，自然和你沒有半分關係。」
「娘供了你念書這麼久，你什麼都沒給家裡帶過，哦，帶了一些吃的，我打聽了一下，那些糕點其實是十文錢一斤的。」
說到這。陸老五忽然笑了，「你每月的束脩，月銀，都是自己收著的，但是你小到束髮用的髮帶，大到一應吃穿用度，用的都是爹留下的錢。」
陸老三眉頭微擰，捏著分家文書的手微微泛白，臉上帶著一貫的笑意，只是笑意里少了靈魂，全是僵硬。
陸老五朝著周圍看了看貼在他耳畔，說，「還有那個被你利用完了就一腳踹出去的張家，應當給了你不少錢。
如此算來，十文錢一斤的糕點，真的算不得什麼，對你來說，指甲縫裡漏出來都不止這點兒吧？你應該不會拿著這個回家找娘說分家不公吧？」
說完以後，原本還笑意盎然的陸老五，臉色陡然一沉，抬起頭來，與陸老三平視，眼底一片冷意。
「再有下次，我不會放過你的，不信，你可以試試。」
他說的下次，當然是陸老三自以為沒人知道，想害親娘的那次，聰明人之間的對話，根本沒必要說那麼清楚。
他知道陸老三的很多事情，而陸老三對他的印象，依舊處在病弱，見面甚少上面。
這就宛如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一方武藝高強隨意跨越，一方只能遙遙相望。
「五弟真是長大了。」陸老三依舊在笑，從一開始他就是這個笑意，再生氣都沒下去過。
可見其忍耐力是真的好。
【第147章第147章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老五也在笑，他笑起來很純澈乾淨，在外人看來，那是一種可以治癒心靈的笑容。
「我們可不是一家人了呢。」
他語調悠揚，帶著五分散漫，五分嘲諷，衣袖擦著陸老三的衣擺而過，走遠了。
獨留陸老三滿是笑意的臉慢慢皸裂，凝視著陸老五離開的背影，將手中分家文書捏成團狠狠甩了出去。
他本來是想撕碎的，奈何還抱著幾本書，不想騰出手來，分家文書罷了，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反正不止寫了一份，他這一份也就不是太重要。
紙團在街道上滾了滾，便進了一個小巷子。
陸老三頭也不回的朝著落雨書院方向而去。
兩人之間的你來我往，盡數被不遠處一輛馬車內的人瞧進了眼底。
看著陸承業氣得七竅生煙，還要維持書生氣度的模樣，車內的人就覺得這傢伙不簡單。
見他離開以後，朝外吩咐道，「去看看剛才那個書生扔了什麼。」
車夫應聲，腳步飛快地跑了過去，將被扔掉的紙團撿了起來。
重新到馬車前，將紙團遞到窗邊。
「小姐，就是這個紙團，奴才不識字，您自己瞧瞧吧。」
馬車內，一隻素白的手伸了出來，將窗簾撩開，露出顧雅寧那張白玉無瑕的臉。
接過紙團，她輕聲說，「走吧。」
車夫連連應聲，坐上車轅，輕喝一聲，馬車晃晃悠悠開始前行。
顧雅寧靠坐在馬車內，將那團揉得皺巴巴的紙張緩緩展開，裡面的內容很簡單，沒有說陸承業如何不孝，也沒有詆毀他。
只寫了家裡屋子是重新起的，日子艱難，無法再供他讀書，所以把他分出去，反正他有束脩，有月錢，還有岳家，養活自己不成問題。
顧雅寧是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唯一能看出來的約莫是陸承業應當是個吃軟飯的。
聯想起剛才兩人暗流涌動的場景，她覺得，陸承業應當是被家裡嫌棄了，所以被分了出來。
不過，陸承業應當是成婚了的，她一直沒見過陸承業的妻子，也沒見過對方岳家，沒道理岳家不在身邊，妻子也不在吧？
想了想，她朝外道，「馮叔，一會兒你回去了，讓我二哥派人去查查我們落雨書院那個陸承業，陸老師的事情。」
說完以後，她又覺得不妥，落雨書院是女子書院，院長不可能不去查男先生的底細，於是補充道，「越仔細越好，最好是去他出生地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