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奏摺悄悄放在楚霽川的書桌上後,張榛放輕了手腳,準備如之前一樣,再悄悄的離開。
「回來。」
身後的聲音清朗, 但是帶著不怒自威的味道。
楚霽川叫住了張榛。
張榛心情不甚美妙的折返回去,面上恭敬道:「主君。」
楚霽川將手中的書隨手放下,不帶什麼目的地看著窗外, 隨口道:「我沒登基?」
張榛也甚是疑惑呢:「沒有。」
按道理, 主君一路勢如破竹攻破城門, 怎麼看都應當登基的。
就是不登基,挾天子令諸侯的事也不妨一做。
可主君連個官職都沒為自己謀。
楚霽川的記憶像是不清晰一般又開口道:「我是何時攻的城?」
張榛依舊回答:「去年此時,再過兩個月,便整整一年了。」
楚霽川點點頭。
已經一年了啊……
只是為何他沒有死在一年之前。
楚霽川仔細回想了這一年的生活, 倒頗有幾分賢臣的味道。
讓傻子小皇帝登基了,每月都要去上幾次朝,去樊樓, 大相國寺, 還有夜市。
想來都覺得匪夷所思。
他, 如此厭惡佛的人,會在浴佛節那日去大相國寺?
不僅是大相國寺,他還自己去逛夜市,還去買了個孩童玩兒的竹籠兒。
玩具買來作甚?
他又並無子嗣。
若說是買給他自己玩的,這實在是無稽之談。
楚霽川仔細想著這一年的生活軌跡,每一件都能和下人說的對應上,但是每一件都不是他應當去做的。
他的生命,應當終止在一年前。
楚霽川摸出了一把匕首,以指腹試著刀刃。
匕首開過刃,鋒利異常,楚霽川的手被瞬間劃破,血滲透出來。
楚霽川逐漸感覺到興奮。
他應該用這把匕首貫穿自己的胸膛,但是他沒有。
他並不想死了。
若讓他說幾個不想死的理由,他也說不清晰。
他將這一年的回憶翻來覆去的看,始終沒有看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一切都太過平常普通了。
這種平常幾近怪異。
楚霽川覺得他應當是丟失了一部分很重要的記憶。
只是應當去哪裡找呢?
似乎無處可尋。
於是楚霽川不再想了。
他起身走出書房,將所有思緒放空,憑心而走。
張榛跟在楚霽川的身後,看著他繞過鬱鬱蔥蔥的花草樹木,徑直往空置的西院兒去了。
主君真怪,來這空房子作甚。
屋子像是久未居人一般,落了一層厚厚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