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有通行證的來賓,請在此登記姓名!」
他們齊聲說道。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所有人的聲音匯聚在一起,一遍遍重複,一遍遍念誦,仿佛不停翻湧的海浪,不厭其煩地拍打她的耳膜。
米婭甩開登記簿,往大廳的門口走去。
大廳中所有的人都行動了起來,一面繼續重複登記的口號,一面堵住了她離開的道路。他們(暫且還)沒有攻擊她,但不論她走到哪邊,哪邊的人群就一窩蜂地扎堆而來,死死地塞滿面前的通道,不讓她通過。
嘗試了十分鐘後,米婭重新返回了登記處。
「好吧我投降了,我要登記,」
她沖管理員伸手,「把本子給我。」
管理員絲毫沒有被怠慢的不耐煩,依舊是面無表情地將登記簿遞給了她。米婭接過本子,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猛地拔出匕首,向著登記簿刺了下去!
登記簿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被她刺中的地方猛的凹陷了下去,眨眼間便形成了一個漩渦一般的黑洞!
玻璃彩窗齊齊碎裂,各種顏色的光芒在大廳內瘋狂地逃竄,不論是面前的管理員還是周圍的學徒的身形都扭曲了起來,仿佛有一名畫家在水槽里把水龍頭開到最大清洗顏料盤,水流混合著重重疊疊的色彩,向著深不見底的下水道口飛馳……
米婭只感覺一股大力拽住了她的手腕,拉扯著她離開地面,朝著那個凹陷的漩渦中陷去!
各色光怪陸離的場景在身側一閃而過,好似連坐三圈瘋狂的過山車。在一陣不知是短暫還是漫長的時間過後,雙腳才終於踩實了地面——
在身形剛剛站穩的同時,來不及觀察周圍的形勢,米婭強忍住胸口翻卷的嘔吐之意,擎起匕首,向著那隻抓住她手腕的手揮去!
「別別別,冷靜些,是我們,」
對面的人不但沒有閃避,反而是迎著匕首上來,將它穩穩地握在掌中。鋒利的刀刃順滑地劃破了他的手掌,掌心中霎那間便是一道鮮紅的血線,「現在已經沒事了,你還好吧?」
這個熟悉的聲音,讓米婭飛速跳動的心臟勉強鎮定了些許。
她抬眼望去,只見抓住她手腕的是阿爾維斯,而伊登正將她的匕首穩穩地握在手中,對她笑道:「放輕鬆些,你沒受傷吧?嗯,好像沒有的樣子,砍我的這力道不錯呀。」
「怎麼證明你是阿爾維斯?」
她權衡了一二,決定先把矛頭對準抓住自己手腕的阿爾維斯。
「……伊登在來這裡之前偷吃了我的芝士蛋糕。」
阿爾維斯說。
「?」
伊登轉頭看他。
米婭收回匕首,對他道:
「好了,阿爾,可以放開我了。」
阿爾維斯點點頭,乖乖放開了她的手,低聲道:
「您還好吧?有沒有出什麼事?」
米婭搖頭:「我沒事,剛才就是太緊張了……說起來,安德呢?他不在這裡嗎?」
剛才剛落地的時候太緊張,沒來得及注意,現在才發現,周圍只站著伊登和阿爾維斯,卻沒有安德里斯的影子。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大約也還是法師塔的大門口。
與剛才那副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場景不同,明明是相似的場地,面前的這座法師塔,卻只餘下了滿目的破敗寥落:
沒有來來往往的學徒,沒有接待訪客的管理人,四處都寂靜無聲。大廳里的彩窗玻璃外暗沉沉的,沒有陽光的痕跡。門口兩座裝飾用的雕像已經碎了一座,大理石散落一地。
四處一片狼藉,牆壁與地板上布滿了刀刃劃砍和火燒雷劈過的痕跡,一看就能明白,此處曾發生過激烈的戰鬥——而就在距離三人不遠的地面上,還躺著幾具人形的物體,辨不清樣貌。
……看來,這才是這座法師塔真正的模樣。不久前所見到的那片熙攘熱鬧,不過是過往在此刻的投影,抑或是一片純粹的鏡花水月罷了。
「安德還沒有過來,我們也才到。」
阿爾維斯說。
「一入塔就是幻術,還好只是開胃小菜的級別,」
伊登給自己扔了個瞬發回復術,治好了掌心的傷口,「我跟阿爾一前一後掙脫了,剛開始還有些擔心你,現在看來完全是多慮了……不過安德是怎麼回事?待會要狠狠嘲笑他。」
三人圍在一起交流了一陣幻術里遇到的內容,雖說細節上有些出入,不過總體都大同小異:
一進門就遇到要求登記的管理人,不登記就沒法離開。將登記簿破壞後,幻境也隨之破碎,掉入法師塔的真正入口。
伊登說得沒錯,就一名大魔法師的法師塔而言,這種程度的幻術不過是開胃小菜的級別,掙脫起來並不困難——伊登說他直接放火燒了幻境裡的大廳,阿爾維斯則一斧頭給大廳來了個腰斬——所以於情於理,安德里斯都不該被困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