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還好，看來只是外表變化了，記憶沒有丟失！
米婭長舒一口氣，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自己罪惡的爪子，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是我。剛才真是嚇死了，莫名其妙跑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還看見你們三個不省人事地躺著，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沒事就好，阿爾，你還記得在你昏過去之前發生……了……」
說著說著，她的語速越來越慢，最後不知所措地停下了嘴，咽下了結尾還未說完的話語。
——因為，面前的阿爾維斯·法比烏斯（少年版），正用一種糅合了震驚、困惑與懷疑的目光，直勾勾地緊盯著她的臉。
「……老師？」
他又一次試探性、猶豫地叫她，甚至伸出手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臉。
得，摸人臉者人恆摸臉之……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直到此時此刻，米婭才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阿爾維斯的身高，似乎有些不太對……
她不記得少年時期的阿爾維斯到底有多高，只記得他一定比她矮。在那座長滿雜草的皇家花園中，她將他抱起摟在懷中的時候，不比抱一隻瘦骨嶙峋的流浪貓更難。
……可是，現在這個阿爾維斯，明明是少年時期的臉，為什麼還比她要高上了半個腦袋……？
還是說，不是他變高了，而是自己變矮了？
一個驚悚的猜想在米婭的腦海中划過，她鬆開阿爾維斯的手，拿出大學跑八百米體側的速度狂奔到小溪邊，俯下丨身去，看向了溪水中自己的倒影。
第92章
米婭衝著小溪齜牙咧嘴,溪水裡的少女也衝著她齜牙咧嘴。
她使勁掐了一把自己的臉，用力之大，疼得她差點沒飆淚,於是溪水裡的少女也掐了一把自己的臉，疼得哇哇叫。
「不會吧……」
她盯著溪水裡的少女喃喃道，「怎麼會有這種事……」
溪水中出現的，是一張青澀、稚嫩、還沒有被殘酷的成人世界迎面痛毆過的面龐。
在米婭還擁有這張臉的時候，她還能夠在半夜通宵打完遊戲後洗把臉就去上課，課間十分鐘趴在桌子上光速入眠也不腰疼，和朋友旅遊逛街去漫展暴走一天只要睡一覺就能滿血復活,熬再多的夜喝再多的咖啡也不會輾轉反側心跳過速。
那時，她腦子裡最擔心的事，不過是源源不斷的周考月考期末考,而最難過的事，也僅僅是跟好友鬧掰大課間做操時互相不理人，地理題上的那句「我國擁有豐富的廉價勞動力資源」,對她而言也不過僅僅是千千萬萬試題中一個無足輕重的考點……
那是一張雖然時時都有煩惱,卻日日朝氣蓬勃的，中學時期少女的臉。
臉變小了,身高自然也就跟著一起縮水,米婭盯著溪水中自己的倒影出神地看了半天,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就蹦出來了一句話：
「唯一看透真相的,是一個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卻過於常人的……」（※）
「老師？」
腦子因為過大的打擊陷入了宕機狀態，亂七八糟地滾動著五花八門的吐槽彈幕,要不是阿爾維斯出聲叫住了她，還不知要這麼神遊到什麼時候去。
米婭甩甩腦袋,把藍外套紅蝴蝶結的偵探從腦海里趕了出去，從地上爬了起來，對阿爾維斯說：「……我們先去把他們叫醒吧。」
「嗯。」
阿爾維斯點點頭。
他向之前兩人所在的地方走去，並且非常自然地順勢撈過了米婭的手。
「阿爾，你知道我們這是什麼情況嗎？」
米婭憂心忡忡，「魔法？魔藥？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我們還能變回去嗎？」
阿爾維斯搖搖頭。
「能讓他人外形發生變化的魔法或魔藥也是有的，只是魔法施展起來的難度很大，魔藥也需要用到很多稀有的材料，」
同樣是眼一睜一閉就變成小朋友，現在的阿爾維斯看上去，反而比她要冷靜許多，「而我們不但身體發生了變化，所處的場景也變了，結合之前在法師塔的狀況來看，至少要用到讓我們同時昏迷、傳送、改變體型的魔法，這麼算下來難度就太高了……」
說著說著，他忽而停了下來，對她說到：
「老師，這是你小時候的樣子嗎？」
儘管溪水的倒影並不算清晰，但這好歹是跟了米婭十幾年的臉，她是不會認錯的。
就像阿爾維斯從雙開門冰箱變回了雌雄莫辯妹妹頭小正太一樣，她也一覺醒來，從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天天喊辭職月月拿全勤的社畜，變回了白天上課半夜偷摸打遊戲的青春中學牲。
「……對，沒錯。」
她說。
阿爾維斯輕聲道：「原來您小時候是這個樣子的。」
陽光和煦地從樹葉的縫隙里落下來，在地上落下一片層疊的金色光斑。不時有風吹過，枝葉摩擦，婆娑作響，那一地光斑便也跟著輕輕晃動。
溪水潺潺流過，草葉間偶爾傳來一聲蟲鳴，樹上間或有鳥兒飛去落下，發出幾聲或悠長或短促的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