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吹牛吧!」
伊登冷哼一聲。
「咦……這個紋樣……」
他哼完之後,一旁居然響起了托爾曼一句小小的驚嘆。不過,他只含糊地感嘆了半句話,就閉上了嘴。
……這個紋樣怎麼了!你說完啊!他不會真在我的臉上畫了烏龜吧! !
額頭上的圖案畫完了,安德里斯又抬起了她的下巴,這次,他將模板放在了她的面頰上,重新蘸取了顏料。
安德里斯的臉就在她面前近在咫尺的距離,她甚至能一根根地數清楚他金色的睫毛。
蔚藍色的眼睛專注地凝視著她,仿佛兩片風平浪靜的大海,沉穩得看不出一絲異常的情緒。
安德里斯用的時間比伊登和阿爾維斯加起來的時間還要久。他一畫完,就從服裝店的櫃檯上拿過一面小鏡子,捧到了米婭跟前:
「看,效果怎麼樣?」
「天吶,這這這這……這畫得也太好看了!」
托爾曼大聲讚美道,「安德先生,您是學過繪畫的嗎?要我說,這可比我看過的一些畫作還要好看呢!」
「您過譽了。我只是出於興趣了解過一點,只比某些人略懂一些。」
安德里斯在「某些人」上加了重音。
身側傳來一聲比剛才更響亮的冷哼。
不過,即便是伊登,也不得不承認,安德里斯給米婭畫在臉上的圖案,的確比他和阿爾維斯畫的都更好。
他倆只是單純地挑選模板上的鏤空圖案進行了組合和上色,本質上沒什麼技術含量,而安德里斯的圖案,是以紋樣為基礎,又增加了一些自己的設計;
除此以外,他還在圖案中組合了不同的顏色,而即便是對同一種顏色,也通過控制濃淡的不同,達到了漸變或是暈染的效果。不得不說,他的藝術造詣看上去真的能甩伊登和阿爾維斯一大截。
畫在米婭額頭的是一個太陽的紋樣,左右臉頰上則各是月亮與星星。
老實講,如果光給出這三種元素,米婭畫出來的效果大概率是幼兒園小朋友表現好以後老師貼在臉上的獎勵貼紙,而誕生在安德里斯筆下的圖案,則是古樸素雅的設計——沒有複雜的花紋,沒有精緻的紋路,簡單卻又頗具古意的圖案繪在米婭的肌膚上,仿佛從千萬年前的壁畫中窺得的上古塗鴉。
「挺好看的。」
米婭回答。
或許是畫在臉上的圖案格外能給人增加神秘感,現在的她看起來不再只是參加火之祭典的遊客,而更容易讓人聯想到古老部落中德高望重的祭司,或是神話中創生執死的遠古神祇。
這種打扮對她來說新奇又有趣,她捧著鏡子看了半天,滿意極了。
「您喜歡就好。」
安德里斯淡淡地說,將筆擱在一旁,頗有幾分「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意思。
米婭伸手將筆拿了過來,蘸了蘸顏料,沖三人招手道:
「好了,現在該輪到我玩了,你們誰先來?——傻站在那兒幹嘛,快去挑衣服!」
「我們也要換嗎?」
阿爾維斯眨眨眼睛。
「那是自然的——斯諾先生,您剛才說過,這樣在祭典上更熱鬧,我說得對吧??」
米婭燦爛一笑,「放心,不會在你們身上畫烏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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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人就沒有一天安靜的時候,挑衣服時也要互相嘲諷對方的品味,鬧得服裝店裡好似闖進了十隻活力十足的鴨子;
挑完衣服以後又是爭著搶著讓米婭給他們畫紋樣——還要求她得精心設計,不能偷懶和別人的畫重複了——折騰了一通下來,竟然就把一整個上午給折騰了過去。
午飯過後,托爾曼又帶著他們遊覽了一圈第三天的小攤,還和鎮上別的遊客打了招呼,人潮就開始慢慢地往廣場上涌去了——
火之祭典的最高潮,焰之舞者們的舞蹈,就要開始了。
托爾曼打頭,四個人跟在他身後,和著人潮一起慢慢往前移動。走著走著,米婭感覺擁擠的人群里有誰牽起了她的手,還在她掌心用手指偷偷撓了撓。
她轉頭一看,伊登一邊若無其事地同一旁的商人閒聊著荒山鎮有沒有值得購買的特色產品,一邊依舊在她手心裡不安分地動著,表現得好似他本人和自己的手指是兩種不同的生物!
米婭冷笑一聲,握住他作亂的手指,用力一掰。
「哎,你的臉怎麼了,一抽一抽的?」
商人奇怪道。
伊登用空著的手揉了揉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