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婭來不及去思考安德里斯話語中背後的含義,身體下意識的反應一騎絕塵地將凍結的思考甩在了身後——她一邊抬手試圖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另一隻手也慌忙地向著「是」的選項拍去!
——這一次,她依然沒能成功地按下那個近在咫尺的按鍵。
安德里斯仿佛是預知到了她的動作一般,死死地鉗住了她的另一隻手!
接著,他將米婭的兩隻手摁在自己的胸口,垂下眼來,盯著她的眼睛,輕聲道:
「……您真叫我難過。」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安德里斯又向前走了一步,這下不僅是單單一隻手臂,就連他的大半個身體,都跨過了那塊漂浮在兩人之間的彈窗。
彈窗上泛起了更劇烈的漣漪,豎起的彈窗仿佛將安德里斯自上而下地切割,他的臉穿過彈窗,雙手自彈窗中伸出,一面將她固定得動彈不得,一面笑道:
「這樣就沒法按「是」了,對嗎? 」
米婭直愣愣盯著他。
心臟用力收縮,心率瘋狂飆升,恐懼與驚訝交替著爬過她的脊背。
她的大腦一片混沌,明明迫切地想要說些什麼,舌頭卻仿佛被死死地黏在了上顎上,無法吐出半個詞語。
安德里斯只是依舊微笑著望向她。
他整個人依然鑲嵌在那塊不大的彈窗之中,漣漪在他的面頰旁起伏著漾開,瑩瑩光芒映在他藍色的眼睛裡,讓他看上去像是一個從水底深處浮起的死魂靈、一具漂浮在水面的蒼白的人影……
——他是一幅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奧菲莉婭,一張更狂亂更可怖的但丁與維吉爾共渡冥河(※)——
不,比那更恐怖,更瘋狂!他是披著濕漉漉的頭髮爬上岸邊的奧菲莉婭,是從翻湧的冥河中伸出泡得浮腫的手臂,死死地攀住船沿的死者!
也許是見米婭太久沒有說話,安德里斯終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說:
「我以為您會玩得很開心。冒險,祭典,法師塔……所有您想玩的東西,這裡不是都有嗎?為什麼還要急著離開呢?」
「現在您的#039等級#039也恢復了,我看看…… 999級。按照您的要求,您的能力也已經全部恢復, 999就是角色的等級上限了。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告訴我,我都可以為你實現。」
米婭近乎鏽蝕的大腦終於費勁地重新運轉了起來。
——聽到「等級」一次的時候,她後知後覺地想明白了,自己之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究竟是什麼:
還記得她剛剛「穿越」、瘋狂嘗試退出卻屢屢失敗時,遊戲彈窗的提示語嗎?
「解鎖該結局全部線索,完成全部劇情後,玩家可自行選擇退出遊戲。」
而「找到全部線索後,就可以恢復過去全部的力量和記憶」,是米婭自己撒下的一個小小謊言——遊戲的提示里,從來就沒有說過,「找齊線索就能恢復力量」。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她為什麼會在找到全部的線索後,真的就恢復了力量呢?
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前提】,不論如何計算公式,都不應該得出真實的結果才對。
這就好像一個兇手在深夜殺死了妻子並把她埋進花園,接著對周圍的鄰居解釋說:勞您費心,我和太太吵架了,她大半夜的就收拾行李回娘家去了,電話也不接,可能要過一陣子才會回來——唯有兇手自己知道,她是絕不可能再回到家中了。
然而在某天夜裡,當這個惡貫滿盈、自以為是的兇手正抱著家庭裝薯片癱在沙發里優哉游哉地看電視的時候,門口卻響起了規律的敲門聲。
他打著哈欠,漫不經心地走到門口,從貓眼裡往外看去,以為會看見外賣員的制服,卻只見到拉著行李箱的妻子,正對著貓眼露出熟悉的笑容……
在當初為了尋找線索而尋求三人幫助的時候,米婭需要為了給自己編造一個合適的動機,來解釋她為什麼急於去尋找這些所謂的「線索」。
而「恢復記憶和力量」,就是她給自己安排的,最合適的動機。
畢竟,埃瑞斯塔是一片充斥著魔法與冒險的大陸。這裡從不缺少古怪的詛咒或是奇異的陷阱。
是以米婭儘量把自己的經歷描述為了一個常見的冒險故事的模板,模糊所有的細節,以減少被發現不對勁的可能性:
一名魔法師在遭受不知名的攻擊後陷入了昏迷,醒來後發現,她需要找齊所有的線索,才能夠解開自己身上的封印。
當時,除了伊登提出了一點微弱的質疑(並且也很快被她糊弄了過去)以外,沒人懷疑過這個純粹由她自己編織出來的動機。=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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