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是她曾經做過的最離奇最嚇人的夢境,也從未像此時此刻一般,讓她感到一種近乎沁到骨頭深處的寒意,一種字面意義上的「毛骨悚然」。
在確認彈窗已經被粉碎之後,安德里斯終於放開了她的手。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米婭的手腕上就浮現出了一圈顯眼的紅腫。
灼燒般的疼痛一陣一陣的傳來,好在手腕尚且能夠活動,暫且沒有骨折的跡象。
安德里斯的聲音也恢復了正常,沒了之前那股令人令人頭皮發麻的癲狂:「抱歉,老師,我剛才太心急——」
米婭卻根本顧不上聽他說話。
她用力狠狠一推,將安德里斯從自己的身前推開,隨即撲向了一旁阿爾維斯與伊登交戰——或者說,阿爾維斯單方面將伊登刺穿的地方。
明明只有不遠的一小段距離,她卻從未感到自己的腳步是那樣虛浮、無力、緩慢。
出乎意料的是,身後的安德里斯沒有半分要阻攔的意思,任由她跌跌撞撞地沖了過去。
在她撲過去的同時,那頭的阿爾維斯也正好將斧頭從伊登的身體裡拔了出來。
他一手握著斧頭,另一隻手揪住伊登的衣領,如同獵人揪住剛剛用陷阱獵到的鹿,慢慢地向著山頂的另一邊走去。
鮮艷的紅色將斧刃也染得通紅,順著他下垂的斧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條規律的、由紅色的小圓點組成的路標。
離得近了,就能看見,伊登至少在此時,暫且還是活著的。
他的面容似乎因為痛苦而扭曲,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嘴中湧出,將那席漂亮的魔法師長袍也染出了一片皺巴巴的紅色。
更多的鮮血則歡欣鼓舞地從他胸前的傷口中汩汩地淌出,隨著胸口每一次最細微的起伏而流淌,再順著他的身體流到地面,聚成一攤小小的紅色血泊。
血泊的邊沿逐漸擴大,又被拖拽出一道紅色的長痕,仿佛是誰蘸著血的墨汁,想要在這風雪環繞的山巔寫下一個驚心動魄的嘆號。
也許是用餘光瞥見了她的身影,在她終於衝到他的面前的時候,紅髮魔法師那原本無力地垂在地面的右手,忽然費力地抬了起來。
他的手指上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在米婭尚且還未判斷出那是一個怎樣的魔法之前,黑色的魔力自阿爾維斯拖拽著他的那隻手上湧出,打斷了他的施法。
「阿爾維斯,你瘋了!!」
米婭撲上去,拽住阿爾維斯的手臂,淚水在開口的同時滾落而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過去幾個月的相處中,她曾無數次地觸碰過阿爾維斯的這條手臂。
她曾在他們無數次吵吵嚷嚷對著對方指指點點的時候笑著拉開他的手,也曾在路邊看見稀奇的魔獸路過時驚訝地拍打他的手臂;
在四人一起經歷過的那麼多次冒險與戰鬥之中,這條手臂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摟在懷中,也曾一次又一次地擎起巨盾,護衛在他們的身前身後。不論身處怎樣的逆境之中,只要看見它的存在,似乎就能讓人感到格外的心安……
除了初見時那天以外,米婭也再沒被阿爾維斯所嚇到過。
誠然,如果單單從外表上看,十五年的阿爾維斯無疑是四人中最不好惹的一個:
高壯的身形,微黑的膚色,永遠都叫人看不出情緒的一張臉,以及那種仿佛焊在身體上一般生人勿進、不怒自威的氣勢。
如果他單獨走進一家熱鬧的傭兵酒館中,那麼酒館裡就會頃刻間安靜下來。
醉醺醺的傭兵們會一邊偷偷覷著他的神色,一邊忐忑狐疑地在記憶中拼命搜尋,擔心是自己惹怒的仇家找上了門來(然而實際上,阿爾維斯真的只是單純地想要喝上一杯酒罷了)。
——儘管如此,在米婭的面前,他永遠是一副最乖巧、最溫馴的姿態,仿佛一隻再聽話不過的大型犬。
他從不與她發火,從不與她起任何的爭執。在阿爾維斯的身上,米婭從沒感覺到過任何針對她的攻擊性或壓迫感。
相反,在她的身前,阿爾維斯會笑會鬧,會裝作一本正經地發呆,會偷摸地犯懶,也會垂頭喪氣、悶悶不樂。
這些情緒反映在他的臉上,通常只會在嘴角或眉眼處,發生那麼幾個像素點的變化。
但不論哪一樣,都是鮮活而可愛的。
於米婭而言,阿爾維斯是一隻會翻倒在地上任由你揉弄肚皮的大型犬,是一塊鬆軟可口的牛奶巧克力慕斯蛋糕,是一隻超大號的棕色抱抱熊……
多少次她只是輕輕一推,他就會意地讓開;多少次她不過眼神示意,他就心領神會地完成了她的吩咐——
然而,此時此刻,不論米婭如何尖叫、哭喊、怒斥、咆哮,阿爾維斯都沒有任何的回應。
——終於,他仿佛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收起了手中的那柄巨斧。
黑髮黑眼的皇帝側過身來,用沾著尚未凝固的鮮血的手掌,握住了米婭的肩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聲道:
「……抱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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