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沒入族譜。
雖然朱青雲是彎著眼睛說的,但我覺得不太好笑,悶頭飲水。
水沒滿,卻沿著碗口晃濺出來。
是手在抖,地面在震。
幾乎是同時,馬蹄趵趵,聲如巨雷,爭先捅進耳朵。
水也不喝了,下意識便往樹林躲。
以為是北狄後知後覺,又要再來一場逃殺。
可一匹匹矯健的紅馬從眼前飛馳而過,並沒有停下來。
以之間相隔的距離看,像是一群人在追最前頭的那個。
沒過多久,馬蹄聲消了,飛揚的沙土也歸了位。
我和朱青雲並不急著出去,悄悄地打開地圖摸索。
忽而,後面隱約傳來幾道很輕的噠噠聲。
回過頭,馬還吐著熱氣,而馬上的人,撲通一聲掉了下來。
臉朝下。
把人翻出來,露出一張稚嫩的、淌著鮮血的臉。
是剛被地上樹枝劃破的。
他捂住傷口,有氣無力地說:「好巧。」
是好巧,穆玉昌。
短短數日不見,他好像換了個人,穿著素色衣服,袖子扎得緊緊的,頭髮也高高地紮成一束,很利落。
朱青雲隨手割下衣裾上的布,邊止血邊問:「穆十二,你也跑啊。」
穆玉昌睜著無神的眼睛:「我才沒跑,我要趕去蒼林郡送東西,兩日之內必需到。」
朱青云:「是沒人了嗎?怎麼讓你一個小豆丁送。」
「你怎麼知道沒人了?」
朱青雲沉默一會,「也沒有很難猜。」
穆玉昌:「你們要去哪?」
「蒼林郡。」
似是溺水之人抓住稻草,他半闔著的眼睛突然睜大,抬手抓住我:「道寧,好道寧,你幫幫,我騎不動了。」
說話時,穆玉昌的嘴唇已經全發白了。
我問「要送什麼,送給誰,送到之後呢?」
穆玉昌都給我一個匣子:「這個,交給城守就可以了,這馬你們騎著,以後就是你們的了。」
聽見有馬,朱青雲語氣微微激動起來:「好,我們去。」
出發前,我問他,皇太孫和長公主呢。
可穆玉昌昏昏沉沉地睡過去,沒聽見我的話。
馬就一匹,只能共乘,我腿一跨,先上馬,朱青雲隨後。
見我遊刃有餘地握著韁繩,他忍不住誇我:「你有兩下子嘛。」
何止,我還試過駕馬追著崔平滿場跑。
最後被北狄兵咻地射來的一隻弓弩打斷,誰也沒追上誰。
但到底,還是學會了怎麼哐哐一頓跑。
我又想起了那座皇宮。
那樣金碧輝煌的一個地方,我待在裡面時卻沒用過什麼金首飾,也沒穿過軟軟的綢緞,日日繫著灰色的宮仆服,被崔平拎上拎下的,有時累狠了,就想去求求穆琬琰,因為崔平只聽他的。
可我找到穆琬琰的宮殿時,透過門縫看進去,望見他在切一隻手。
平靜、專注,神態和從前坐在公主府里看帖子時無異。
仿佛面前放著的不是血肉模糊的殘軀,而是死耗子。
我看得入了迷。
明明從前在家中,我連只雞都不敢殺。
但窺見此幕時,隱約察覺有團心火在叫囂。
我想,那應該叫作躍躍欲試。
我覺得這樣不好。定是近來被刺激太多了,等將來北狄人被趕出來,世道變好,我依舊是一個溫柔的淑美女子。
我後來背過身去,在門外候著。
過了許久,裡面傳來輕聲的問詢:「是誰在外面。」
我推門進去,殿裡除了穆琬琰,什麼都沒有。
沒有斷手,沒有小刀,連血腥氣也已經被厚重的薰香蓋過。
穆琬琰挺正了身子坐著,神色柔和地問我:「怎麼了?」
我說,能不能不練了,以後也不一定能活著出得去應安府呢。
可他那張俊臉上頓時遍布烏雲,比他剛剛切手時要凶多了。
他起身,朝我走過來,卻不是要罵我,而是轉著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手上的小刀。
我下意識撲過去搶奪。
以扭打過後,我騎在他身上,並順利奪過刀告終。
但我知道穆琬琰沒動真格,所以我看著他,笑出了聲。
他卻沒笑,說我對他不敬。
我連忙起來,說待會就去找崔平。
「你來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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