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樓楓秀猛然合上書,拔腿就走。
「你去哪去啊?」老杜在後頭問。
「少管我。」樓楓秀剛跨出了門檻,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你去哪?」阿月問。
阿月問,跟老杜問,那是兩碼事。
他揉了一把脖頸,僵硬抽出手道「我去,我幫李大娘鑿粘糕。」
在那很難判定出自什麼心態的吻後,儘管樓楓秀為阿月找好了理由,仍然有意無意避著他。
避免跟他說話,避免跟他對視,避免和他單獨相處。
這種事實在很難避免。
畢竟字畫坊倆人得一塊經營,老杜如果不來,他就喊二撂子來。
如果倆人都沒空,他就去幫李大娘鑿粘糕。
冬日客稀,總得無事,後來理由用光,幸而阿月動身去了清雲寺,為刷新漆的觀音像繪蓮座。
樓楓秀不問他什麼時候走,也不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他儘量避免跟阿月交流,阿月與他說話,他只顧左言他敷衍兩句。
如果敷衍不過去,就會立刻找亂七八糟的藉口逃走。
於是就這麼磋磨了好幾日。
那天下了大雪,混雜著一場狂風。
風月鑒早早關了門,樓楓秀拉上老杜跟二撂子,買了幾樣菜,一起到家中溫酒。
到家時,大門被風卷的開開關關,再遲一會恐怕就給拍爛了。
老杜順手關上門,樓楓秀沒讓,搬了塊石頭堵了兩邊。
粉粉跟小白經常跑出去玩,不到天黑不回家,如果關上大門進不了屋,恐怕得凍死在外頭。
吃了晚飯,亂風狂刮,雪勢浩大。
老杜跟二撂子一時走不了,便在隔間睡下。
被占了臥室的樓楓秀心想,失策了。
不過沒關係。
「你發什麼神經?大夏天跟阿月都能睡一屋,大冬天非要跟我們倆擠什麼擠?」老杜怒道。
「擠點好,天太冷。」樓楓秀胡扯道。
「我倆沒來也沒見給你凍死?」
「少廢話。」
「哦,我知道了!」二撂子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因為阿月......」
「別胡說!」樓楓秀立刻制止。
「......搶你被子啊?」
樓楓秀「......」
老杜「去,你以為都跟你似的?」
「睡了,嫌擠滾。」
這場風颳了整夜,大雪落了半尺。
床榻擁擠,樓楓秀只占了陰寒牆皮一角,整夜聽著倆人鼾聲與窗外風雪,睡的極不安穩。
迷迷濛蒙挨到日頭漸起,身邊一空,他立刻滾進暖和地方。
天蒙蒙亮,老杜晨起小解,頂著嗚呼的風雪,只見伙房那面裂了幾道大縫的牆,裂的更深了,厲風颳過,都能隱約聽見響。
他迎風撒完尿,哆哆嗦嗦回屋喊醒樓楓秀「秀兒,我看伙房那面牆裂的更厲害了,雪這麼厚,萬一壓塌了呢?回頭你找人過來修了。」
前兩年吃喝還都是風餐露宿,現在一個伙房還要請人來修?
「不修,別煩!」樓楓秀閉眼翻了個身,把老杜空出來的位置全占了。
「往裡去點!」老杜弓著身子擠上床榻。
樓楓秀又被推回牆角,他困的不行,眉頭一皺,道「擠死了,滾開。」
「......說擠點暖和的是你,嫌擠的還是你,秀兒,你他媽是不是太難伺候了!」
大清早起床,風聲嗚咽,大雪紛揚。
阿月出門,沒在狗窩裡看見粉粉跟小白。
昨晚留在狗碗裡的剩飯,已經結冰。
這倆好夥計,雖然愛遛彎,但是晚上也知道回家吃飯,早晨還是會來打個招呼,蹭蹭人褲腳什麼的。
也許昨夜風大,躲在哪裡沒能及時回來也說不定。
這樣想著,阿月轉身,與樓楓秀打了個照面。
他胡亂紮起馬尾,美人尖落下一縷碎發,狂風反覆撩起髮絲,時不時掃過惺忪眼皮。
「慫包呢?」他終於主動跟他說話了。
「沒回來。」
「操!」樓楓秀匆匆轉身,進屋喊道「出來,找狗!」
老杜好不容易有了足夠空間,跟二撂子倆人互相依偎,睡的正香。
然後就被薅了起來。
四人迎著風,淌著雪,大街小巷去找狗子。
只聽一路喊道「粉粉!」
「大黃。」
「小白。」
「慫包!」